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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90章 天下事如長河水

  「於羨魚，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第一個給出反應的，並非是臺上臺下的其他人，而是在觀戰席上枯坐了半晌的淳于歸！

  他猝然如劍而起，戟指臺上的景國天驕，怒其不爭，怒不可遏：「流言蜚語，何傷大國。謀構陷，豈妨上都！」  第一時間獲取最新章節，請訪問

  「你管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說什麼！若止步於此，遂了那些怪氣者的意，才真親者痛而仇者快了！」

  「旁人認輸也罷，避戰也罷，這魁名既然落在你的肩上，你就擔著！你拿不嗎？景國擔不起嗎？」

  「你現在為了個人的名聲，想要逃避流言的刺傷，就置國家利益於不顧，棄魁名於瘠地，自以為榮嗎？！」;

  淳于歸的格，有激烈時候。

  陡然這般憤慨，咆哮於天下，還真是人側目。

  臺上的於羨魚，卻是半點不相讓。面向觀戰席，直視淳于歸，聲似金鐵：「誠然登上此臺，當以國家利益為先。我個人榮辱，算不得什麼！」

  「但中央帝國堂皇的名聲，不在意一時敗的勇氣，允許後來者挑戰的懷，才是最大的國家利益！」

  「景國難道了這一個魁名，就不是天下第一嗎？中央帝國的榮耀，還需要這一個魁名來妝點嗎？」

  「今有腌臢之輩，染指觀河臺秩序，搖參賽選手，脅以至親——此事果不能忍。我不要帶著污點的勝利，這污點是沾在了往屆魁首之，髒染了泱泱大景。我不允許盧野因此而低頭，他這樣輸，是輸掉了觀河臺上所有人的榮耀！」

  「我願意退出決賽，以證中央大景之襟懷！」;

  「我更是要用這次退出，反擊那想要縱比賽的骯髒者。告訴他們，他們改變不了這個世界，搖不了昭昭天日。黃河之會閃耀的是人族未來，九鎮之下流淌的不是渠污水。人道洪流滾滾向前，些許謀詭計，不過幾聲沸響，頃刻被浪濤捲去。」

  大景於闕的兒，在臺上字字鏗鏘，令人恍惚看到曾經那個永遠立於陣前的影：「我要他們知道——蚊蠅一時嘈耳，松竹青翠百年！塵靄迷障，徒勞恍惚；大日永懸，方是天京！」

  這一番震耳聾後，有心人才回過味來。

  淳于歸哪裡是抨擊，分明是補充。哪裡是反對，分明是解釋。

  臺上臺下唱雙簧呢！

  洪君琰在那裡裹挾民意，俘虜民心，不點名不道姓地譴責景國，已經把嫌疑當了事實，把猜疑變作了罪名，直接開始攻擊當下的霸權。;

  景天子是不可能站出來和洪君琰爭鋒相對的，輸贏都要被蹭，並且有失格調。

  但其他人又很難有跟洪君琰對話的資格。

  現場也就只有正在臺上、作為當事人的於羨魚能夠開口。

  今年十八歲的，無疑出了一份完的答卷。

  而淳于歸作為本次景國的大賽領隊，無愧其賽前指導的職責，生怕觀眾看不徹，跳出來給這份答卷加上了詳盡的注釋，並查缺補。

  盧野一時沒有說話。

  他是益於太虛幻境的新時代天驕，足不出戶就能會遍天下英雄，《太虛玄章》也有了武道篇章。修行門檻已經極大降低，超凡的極限一再被打破……

  他生在一個幸運的時代，但在一個不幸的國家裡。

  其實到現在為止，那所謂的幕後黑手……並沒有任何人聯繫過他，甚至沒有給他一句話。想從他這裡找線索追溯，是萬無可能的。;

  只是這隻新鮮的斷手，本來裝在那存放【折枝】武服的錦盒裡——

  就是於羨魚送的那個錦盒。

  所以他自然明白應該怎麼做。

  打到終場，險輸一招，對觀眾代得過去，那他和他的爺爺，就這樣代了。

  唯有當場認輸，引起天下輿論，幕後主使才有可能投鼠忌，爺爺的安全，他的安全，才會被人在乎！

  不然就像季國的那個熊問，無聲無息地死在路邊了。

  一開始他對於羨魚這般手眼通天的景國天驕，態度是不得罪，不親近。他當然沒有去試那件服，打算永遠地封存這禮。

  只是在贏得了與計三思的戰鬥，進決賽後，在休養狀態的那段時間，忽然心有所，想著還禮才算不虧欠……打開那隻錦盒，看了一眼。;

  爺爺的手……他認得。

  那隻糙的手，為他擔米擔水，給他力也幫他搭起拳架的手……每一個褶痕，都長在他的心頭。

  他對於羨魚是有恨的！

  賽前的假惺惺之下，藏著的是如此狠毒的心。

  但於羨魚現在的表現，又完全無關於此事，令他迷惘。

  如果說誰益，誰有嫌疑。

  於羨魚現在就是最不益的那一個。甚至是最大的害者！

  也賭上了的榮譽，放棄了的努力，把一路拼搏、辛苦贏來的機會，丟在了地上。

  再沒有比退賽更有力的回應了。

  如果說這是為了在洶洶議前洗白自己，既然說名譽對來說比勝負重要……那一開始本沒必要脅迫，;

  總不能繞了這麼一大圈，又是屠殺又是綁架又是威脅的，就是為了在最後關頭退賽吧？魚沒吃到半口，白惹一腥味。

  砰！

  不知何時消失的黃舍利，拎了一人，摔在臺下。

  「找到的時候人已經死了。」看向李一：「這件事我再查下去容易傷和氣，到你查了。」

  黃舍利一旦正經起來，辦事還是很有效率的。

  就在於羨魚和淳于歸對話的這麼短的時間裡，已經追溯源，找到了把衛懷之斷掌，放進【折枝】錦盒裡的人。

  不幸正是太虛幻境相關人員……【天下城】的閣屬。

  倘若於羨魚沒有及時退賽，這錦盒，這斷掌，這天下城的閣屬，毫無疑問會把定在歷史的恥辱柱——

  雖不可能被當做罪魁禍首，也永遠難以洗掉這名聲。;

  現在則不同，大家的落腳點，還是會落在被陷害的這個方向。

  李一隻是靜靜地看著黃舍利，對「和氣」這個詞語非常地不敏，直到黃舍利翻著白眼指出地上那人天下城的徽記，他才若有所惘地點了一下頭。

  就算你再強再有魅力，耽誤了正事，黃閣員也是會翻白眼給你看的。

  「簡直了！」

  黃舍利甩甩手坐下。

  而太虛幻境中，負責解說的徐三和呼延敬玄，正彼此相對無言，面對決賽選手一個認輸一個退賽的離譜表現，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聊。

  聊淺了本沒人願意聽，聊深了容易招禍。總不能順勢分析景國的輿論困境吧？

  這個說一句其實於羨魚的拳法很得道經真義，那個說一句上一屆的太虞師兄是我輩楷模……有一句沒一句地胡應付著。;

  徐三忽然行了一禮：「不好意思，有事先走。」

  呼延敬玄還沒來得及說不行，僅剩的搭檔就已經消失了。

  他的格，不很喜歡在臺前講話。

  一早說好只是來撐個場子，兼一下職。結果還沒聊上兩句，作為無限制場解說主力的姬景祿就溜了。

  把府、外樓場的解說拉來湊伙，結果也是過一陣一個，到現在只剩自己。

  本來只負責無限制場的解說工作，現在還兼了外樓場，看樣子府場也得兼……

  開多錢啊，可著本真君一個人用？！

  觀河臺現場，李一靜坐不語。唯有一束劍，裂分，遂開門戶……徐三從他後走出。

  「列位閣老好！」腰間的青葫蘆雖然晃，劍也跟著匆忙。這廝的姿態卻瞧著可靠，點頭掛笑，十分之禮貌：「天下城的事，給我來調查，現在剛到子時，丑時之前我會給大家一個階段的調查結果……儘量不耽誤比賽。」;

  黃舍利瞧他長得也還行，便點他一句：「伍將臣……」

  「已經控制了，收到太虞師兄鈞令的第一時間，我就封鎖了天下城，順天府伍氏也被重點監察。」徐三頗為端嚴地回應：「以伍將臣的實力，雖然大概率也不知，但追責是免不了的。」

  黃舍利沒什麼可補充的，他又轉消失，來去匆匆。

  「你還會發道令……這種背地裡縱局勢、隨手落子布局天下的姿態，跟你的形象很不相符啊！」黃舍利終究難耐好奇，又問李一：「你給他的道令里都吩咐了什麼？」

  李一淡淡地看著：「他來。」

  ……

  當於羨魚以退賽來洗刷嫌疑，置景國於清白之地。

  洪君琰的慷慨豪邁就有些尷尬。

  因為那個巨大的靶子已經搬走了。;

  他先天下之恨而恨，為天下之怒而怒的姿態，便如搭箭在弦，放也不是，收也難能。

  當然他自己是看不出尷尬來的，只義正辭嚴地道：「一定要徹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黎國必無所惜！」

  魏皇在這時候也總算能張羅兩句：「魏國雖然未能摘魁，但黃河之會的公平，系天下之重，一定要維護。若有那妄圖搖人族基的，朕也定然不饒！」

  但總歸都是些無趣的場面話了。

  景天子的聲音便在這時候響起，悠悠而嘆：「天下事如長河水！一樁樁，一件件，紛至沓來，朕已是見得多了！鎮河真君是否力不從心？」

  要說麻煩多，虱子，自然非景國莫屬。

  作為中央帝國，威八方，也不可避免要迎八方之風。

  尤其是姬洲這種雄才大略，想要在一代時間解決所有問題的，也必然要面對所有問題的反撲。;

  道國四千年之痼疾……都別說前些年震驚天下的那些大事了，就單論今次黃河之會，哪一次麻煩不是先往景國上砸？

  在這個層面上，他還真能跟此刻的黃河主裁判有些共之！

  姜沉默片刻，道：「不見長河水，唯見蒼生淚。」

  天下之事無論怎麼激烈，對有些人來說只是波瀾。但對天下人來說，是切實的生活，相關於生死的每個瞬間。

  中央天子的聲音不見波瀾：「那麼，本次大會要暫停一陣嗎？衛懷一事大概很難在短時間得出結果。」

  姜立於臺上，將認輸的盧野和棄賽的於羨魚都攔在後，仰首高穹：「這是您的關懷，還是六合之柱上，諸位陛下的決議呢？」

  中央天子的聲音里，終是有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笑：「這屆黃河之會是你在主持。」;

  「幸得諸位陛下支持，那在下就做主了……」姜道：「宇宙浩渺，歲月恢弘。似蜉蝣寄於天地，勇氣有限，不敢三鼓。唯願全功於此時。」

  他低下眼眸，對著所有人宣布：「我既不能苛責一個孩子護親長的心，也不能不諒另一個孩子對國家名譽的維護。一言定下勝負，也有失於黃河之會的公平原則——既然盧野認輸，於羨魚退賽，本屆外樓……無魁！」

  最後轉過來，對止步於決賽開場的兩個年輕人道：「未來長遠，你們終究還會有證明自己的時候。」

  「希你們不執著於一時勝負，記得今日此時的心。」

  「我沒有保護好你們，但希你們可以變得更強大，將來能夠保護好比你們更年輕的人。我希……這樣的故事，不要再發生。」

  「希你們強過我們。」;

  「今必勝昔，明天會比今天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