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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藍世界，偌大空間裡，單列維生艙並排擺放。一部分空置，一部分則有人泡在營養中，持續沉眠、恢復、生長。

  刺耳的警報音突然響起，在房間裡迴。

  很快就有人衝進來，花了半秒鐘不到，確定了出問題的那個，一通調試，警報聲卻毫無消減之意。後面又有更多人衝進來，圍在警報激發區，也就是最靠近門口的維生艙周邊，一通討論，說得越來越多，手上作卻越來越，氣氛也越發慌。

  正不知如何是好，金屬門又打開，李維穿著白大褂，慢步走進來，偏頭示意，鋼青的髮微幅晃。一幫人如蒙大赦，著門邊出去，轉眼走了個乾淨。

  警報音仍未消歇，李維卻不在意，就站在維生艙前，看營養里屠格那張沒有墨鏡遮攔的鋼面孔。

  又過了幾秒鐘，艙屠格半睜開眼，視線並無焦點。  閱讀更多容，盡在𝕾𝕿𝕺𝟝𝟝.𝕮𝕺𝕸;

  李維才不管這個，直接開口詢問：「羅南對你下手了？」

  維生艙裡面，屠格停了半晌，才有力量震，模糊發聲：「也許，應很模糊。」

  「可能是深藍世界規則隔絕，他建構『時空剪影』極有水準，那邊也有特殊規則秩序……話說這是個機會，你要不要去外面？」

  屠格沒有回應，視線終於有些聚焦，看向艙外李維。

  後者這時候才開始調整維生艙的種種參數，繼續補充：「就是你裝不知道的那個『外面』。目前羅南在那邊搞得很大，宛媿希你去幫忙。」

  屠格兩邊角翹起，算是一笑，很罕見：「我記得，你已經繞過，向中央星區那邊投放了消息。」

  「放消息為私，保持合作為公。」李維低頭在面板上作，隨口回應：「完資方辦的任務，是職業道德很重要的組部分。你作為資方代表，不應該坐視這方時空的局勢失控。」;

  「失控……這個詞彙很嚴重。」屠格重新恢復了面無表的狀態，只有角流溢出細碎的氣泡，「我以為，一切都還在你的掌控之中。」

  「哪怕神明，也不能說掌控一切，更何況我只是那些偉大存在的拙劣模仿者。」說這句話的時候，李維抬頭，與屠格做了更近距離的對視，「那位年位土著，似乎想為又一個。」

  屠格表無變化：「你之前還說他短視，走『幻想學派』的路子，最多只是土著神明，是神國捕獵的對象。」

  「哦，是說過。」李維完了作，維生艙的警報聲終於停下來了，說話聲音也變得清晰許多，「看來我們對話流太了，上一個樣本竟然要追溯到四個月前。而羅南這個土著的長速度，四個月已經足以天翻地覆了，這正是局面『失控』的重要原因。」

  說著，李維又退後一步，回到原位：「我承認，當時要求你去幹掉他，態度不夠堅決。三尖頂上，元同樣如此……」;

  屠格眼皮又耷拉下去：「你後悔，但並不著急。」

  「當然，資方任務里並不包括控制這一方時空的局面。現在大概率梁廬已死，我們也確定了『大破滅戰場』的存在，連『脈』項目都完了階段目標。可以說，我已基本完了任務，別說你這位資方代表，就是貴家主親自來，我也可以坦然面對。」

  李維視線掃過房間整齊排列的維生艙，還有艙室不同的軀、面孔，微微搖頭：「說到底，決定這一方時空命運的，不是你我，也不是貴家主，而是我們永遠繞不開的那些偉大存在。本質上，『失控』的只是貴家主能夠售賣的價值……」

  屠格又抬起眼，視線沒有墨鏡的遮擋，刺在李維臉上。

  李維不為所，只微微一笑：「你不會真認為，貴家主有這份野心，想獨攬這裡的資源？他不會的，如果他會，是那種天字第一號野心家，你這位不太職業的專業保鏢，未必就是這灰心喪氣的模樣。」;

  屠格沉默不語。

  李維繼續道：「說我不著急，是高看我了。我眼看著『深藍世界』從全封閉到半封閉，被那位重構『十三區』，打通與『外面』的甬道，而且還被他立了關卡，連炸掉『外面』的心思都有……對了，現在羅南已經向里世界通告了『外面』的存在，並定名為『外地球』，裡面就稱『地球』，我們也隨大流吧，那個『外地球』，你願不願意去？」

  屠格簡單回應：「我不是羅南的對手。」

  李維點頭：「窗口期錯過了，就很難找回。但你要知道，現在『十三區』天翻地覆，我們與宛媿的聯絡更困難，那位是啟了埋在『地球』的暗線，拐彎抹角送了信息過來。不惜暴多年的布置，如此迫切，你想到了什麼？」

  屠格依舊答得簡略：「我不知道。」

  說完這句，他忽又醒悟，盯著李維的臉，角重新勾起來：「羅南重構『十三區』，立關設卡……你還讓我去『外地球』，不就是讓我打出去？」;

  李維沒有正面回應，突然切換了話題：

  「當初我追著梁廬到這裡來，波折頗多，卻只有兩件事，算得意外。」

  屠格不搭話。

  李維也不管他，繼續道：「第一個，梁廬堂堂大君，就算掉境，也是造學派的大師範，家頗，怎麼就虛弱到那種程度？還卸了宇宙，大君底蘊基本上耗個乾淨，遠非昔比，這是什麼緣故？

  「第二個，哪怕梁廬掉境，怎麼著也是位前大君，空而來，尋找『大破滅戰場』，準備充分，憑我這個研究人員，還有你這個不職業的保鏢，就算是背刺，就算是有朽骨星所謂的『一擊必殺』，貴家主怎麼就如此放心？」

  兩個「意外」其實有些矛盾，但這種矛盾才現實。

  不管屠格聽沒聽進去，李維又道：「當時你過來，重創梁廬之後，他引了那破爛神明披風隔絕外，哦，這個不太確定是不是他的手筆，我倒是鬆口氣，覺得有些合理。可再一想，便又奇怪，他這種忌憚是不是誇張了些，手段決絕太過？是在這片時空的目標太敏，還是說，看到你之後，就猜到了貴家主有什麼殺手鐧，先隔絕後援……你們心裡門清，卻瞞我這臨時雇員？」;

  維生艙中，屠格垂下眼瞼，好像定了。

  李維依舊講話，卻是又換了個方向：「我聽說，你是罕見的『雙頻干涉活節點』，天淵系里是這麼稱呼的吧？與『朽骨星』共生之後，更是一等一的良導，還不怕壞？」

  屠格閉著眼睛，平靜表示：「不怕壞是真的。罕見麼，則未必。」

  「明白，聽說當初公申家的立了標桿之後，天淵帝國類似的作法倒是蔚然風，就是有些費命。「

  屠格剛垂下的眼皮又起來，眼神冰冷，卻未再開口。

  李維微笑道：「我對含星系歷史也有些興趣，據我所知，當初閽君搞這麼一出，花了好大代價，就是為了獵殺『夢神孽』吧？結果反而讓『夢神孽』把他那個誰，記不清了，好像唯一有出息的後代給吞了？自己也沒控制住，與夢神孽渾化一，需要昌義家……」;

  他多看了屠格一眼，才又道：「需要昌義家再出來屁。後面哪怕有冥寂之主撐場面，也難以力挽狂瀾……我不是在刺激你啊，你看，這些年你消極怠工，我忙著自己的事，外通不暢，與宛媿那邊恢復聯繫也不過三四個標準年，又各自有所保留，竟然等到羅南這裡，才真正確定『外地球』分際，互鏡像，虛實難分。

  「有了這個現實，破爛神明披風的來路就那有限幾種可能。現在羅南搞『夢境世界』，如有神助，傾向越來越明顯，這裡面的邏輯，應該理一理了。」

  屠格木然開口：「冥河之戰中，已經徹底滅殺『夢神孽』，消滅其異化之軀。」

  李維又笑：「可你也知道，『璇晶陣列』沒了，『朽骨星』仍然可以模擬其力量，而這恰是梁廬的手筆；同樣的層級，他憑什麼不能借用『夢神孽』的力量？我可知道，他也是當過一段『夢網守門人』的……再有，『神國退藏』『神明往生』這種層次的可能，誰也不能抹消，不管是你我，還是貴家主，都不想看著『幻魘之主』或者別的什麼神明從這片時空復甦吧？這樣，他可是一點兒籌碼都撈不到。」;

  「是你擔心前功盡棄。」

  「我不否認。」

  屠格冷笑，又一次閉上眼睛，平靜回應：「如你所說，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的，與我無關。」

  黑暗中，李維似是笑了聲，隨後他應是哈了口氣，又有「嘭」的一聲響，應是手掌拍在艙蓋上：

  「這個呢？」

  屠格下意識睜眼，便看到一個扭曲古怪的符號，印在半明艙蓋上。

  他當即定格。

  「這是宛媿那邊轉過來的。」李維看屠格的反應，微笑搖頭，「這是貴家主的家徽吧。見四義，見九義，看不分明，倒是容易和湛氏混淆……其實都這個年代了，又何必計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