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苒再一次想起來陸霆淵沖過來那一瞬的眼神。

他像是拼命，也像是……害怕失去。

“你瘋了。”低聲說，語氣里卻沒有責備。

陸霆淵看著，沒說話，只是慢慢抬手，指尖輕輕拂過垂下的一縷碎發，落在耳側，作輕得像羽。

“我沒瘋。”他低聲說，聲音低沉得像一場夢，“我只是……舍不得你出事。”

紀清苒怔怔地看著他，想說什麼，卻一時說不出口。

陸霆淵的手沒收回去，順勢落在肩上，力道不重，卻讓彈不得。

“苒苒，”他靠得更近了些，聲音像是從腔里溢出來，“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再也不肯原諒我，再不肯和我說一句話，再不肯看我一眼，我該怎麼辦？”

的呼吸微，眼神飄忽，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你就這麼怕我恨你？”

“怕。”他點頭，額頭輕輕抵住的，“但更怕……你出事我卻連見你最后一面都沒有。”

紀清苒的心仿佛被什麼輕輕撥了一下，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想推開他，卻發現自己本沒力氣。

他太近了，近到能清楚聽見他呼吸的節奏，也能到他掌心的溫度，和那份不加掩飾的在乎。

“陸霆淵……”低聲出口。

他嗯了一聲，眼神不移地看著。

猶豫了一下，看著他的眼睛說：“你就是個渾蛋！”

“嗯，我是渾蛋。”

“大渾蛋。”

“嗯，我是大渾蛋。”

“還是大笨蛋！”

他沒有再繼續附和，只是深深看著，角逐漸上揚，止也止不住。

“你以后，不許再這麼沖了。”紀清苒低聲說，語氣里藏不住關切。

陸霆淵十分上道地點頭，湊近，用鼻尖輕輕蹭了蹭的：“聽你的，不沖。”

病房里很安靜，連空氣都仿佛凝住了溫度。

紀清苒垂下眼，任由陸霆淵重新握住了的手。

天微微亮，病房依舊安靜。紀清苒守了一夜，未曾合眼，手一直被陸霆淵握著，哪怕他睡著了，也沒有松開。

天大亮時，門“砰”的一聲被推開，打破了這份寧靜。

許星河踩著高跟鞋大步走進來，助理隨其后，臉凝重。

的目落在病床上的陸霆淵上，眼底的驚慌只閃了一瞬，隨即就被冰冷覆蓋。

然后，看向紀清苒，目由上至下地掃了一眼，帶著指責和嫌棄，像在看一塊臟抹布。

“你滿意了？”的聲音像寒冰一樣，字字帶刺，“你非要把他拖下水才甘心？你以為他是什麼？你想讓他為了你送命？”

紀清苒站起，神沉靜，語氣卻不再退讓：“我沒他，是他自愿擋在我前面。”

“你閉！”許星河怒聲打斷，氣勢咄咄人，“你以為你是誰？他為你傷，你是不是覺得你很有魅力？你拿到了紀氏集團又怎麼樣？區區一個紀氏，也配讓我兒子為你送命？”

紀清苒抿了抿：“陸霆淵愿意救了我，我會一輩子記得這份恩——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至于配不配的，您作為局外人，沒資格評判。”

“什麼局外人？我是他媽！”許星河聲音尖銳，幾乎是歇斯底里，“我生了他，一手帶大他，為他安排好了一切，他只需要聽話、走我給他鋪好的路！而不是被你教唆著，變得越來越不像話，越來越……不可控！”

屋一片死寂。

陸霆淵被吵醒，緩緩睜開眼。

他瞇著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聲音低啞卻帶著抑的怒火：“媽，您剛才說什麼？”

許星河轉頭看他，眼中閃過一不耐煩：“讓有些人看清楚自己的份而已，也讓你別毀了自己。”

說著，沖后助理使眼：“還愣著干什麼？讓他收拾一下，帶他回去。這里的條件，怎麼比得上我請的專業醫療團隊。”

“你對我的控制，什麼時候能克制下？“

陸霆淵輕笑一聲，語氣不無嘲諷，“你從小就控制我，管我讀什麼書，什麼朋友，只要我不順從你的心意，你就把在你老公那里積攢的怨氣，盡數發泄到我上。

“你是我兒子，我當然可以決定你的一切！”許星河提高音量，幾乎發狂，"我如果不替你謀劃好一切，陸氏早就給了陸唯安，還有你什麼事？你以為我想你？我這是為你好！”

“你不是為了我好，你是在把我變你想要的工！報復陸明哲的工！”

許星河的臉瞬間沉下來，仿佛被陸霆淵中了某不能的逆鱗。

眼神狠厲地像要撕碎眼前的人，角搐著，抬手指著陸霆淵，手卻在輕微抖。

“你再說一遍？”聲音低啞，抑著怒火，像是從嚨里出來似的，“你說我是把你當工？你要是肯爭氣，我至于這樣？難道你就甘心，把陸氏拱手讓給陸唯安，那個賤種！”

“你爭的不是我，是你自己！”陸霆淵的聲音驟然提高，眼底的痛苦幾乎抑不住，“你從來不是為了我過得好，只是想讓我為你手里那把刀，去捅你恨了一輩子的陸明哲！”

“你閉！”許星河低吼，失控地沖上前，一把抓住陸霆淵的手臂，指甲狠狠掐進他的皮，“你以為我愿意這樣？你以為我不想做一個溫的母親？！是他我的！是陸明哲我變這樣的！他娶了我，卻從來沒過我，我在他邊像個影子，像個笑話！”

的膛劇烈起伏，眼中充，恍若瘋魔，“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你是我唯一的籌碼，是我這輩子所有的希！你必須聽我的，必須贏！否則我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為了被陸明哲和那個賤人的兒子踩在腳下？！”

陸霆淵還很虛弱，他甩不開許星河的手，被掐得生疼。

他強忍著，眼神如刀鋒般冷冽：“所以，我是什麼？你失敗婚姻的補償品？你用來跟陸唯安母親爭寵的棋子？”

“爭寵？”許星河哂笑，“一個死人，我為什麼要和爭？我許星河，還沒淪落到那個地步！”

陸霆淵無于衷地看著自己的媽媽陷瘋狂。

他看著，臉上沒有任何表，只是語氣冷淡的，把他心里抑多年的疑問問出來：

“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是誰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