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一哭,蕭峙五臟六腑都揪起來。
他小心翼翼把人摟進懷里,一下下地拍著后背幫順氣,嗓音暗啞:“不哭不哭,我這不是回來了?”
晚棠哭得肩膀都在抖,各種復雜的愫在心口拉扯,難得難以息。
已經連他遭難后做寡婦的事都考慮好了,到時候是定要把腹中孩子生下來的,若是個男娃,也算給蕭家留了香火。
只是想到往后歲月沒了他,就覺得心里空了一塊兒,不敢深想。
蕭峙看哭得停不下來,憂心忡忡地又去小腹:“緩之說你了胎氣,可有哪里不舒服?”
晚棠嗒嗒的從他懷里掙,仰頭盯著那張臉,從他眉骨一寸寸往下到,再往上重新到他眉眼:“我還……以為你、你夢里……的死劫……以另一種方式應驗了。”
一句話斷斷續續,分了好幾次才說清楚。
“你夫君又不是傻子,怎能不考慮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一直以來都是吳貴妃在蹦跶,我不信皇后和淮王真如此大度。”
蕭峙前世死得也早,對皇后和淮王只有懷疑,沒有半分依據。
不過這些年盛寵的雖是吳貴妃,登上后位的皇后又怎麼可能沒有半點兒手段?
“可、可是我……我不知。”晚棠干眼淚,捧著他的臉親了親,又窩進他懷里,摟他的腰。
“為夫也不知會遭此橫禍。”蕭峙苦笑一聲,“不過你可還記得軍統領帶兵出去殺敵了?”
他低嗓音,跟晚棠說了機大事:“其中一隊人馬藏在城外供太子使喚,太子若出事,那隊人馬自會回京護衛太子。”
今日即便皇城司不出手,那些軍也會進宮搜尋太子。
如今既然皇城司出了手,那群人便會繼續蟄伏下去,蕭峙以防萬一的另一手安排也會按兵不。
晚棠凝著淚,雙臂摟得更了些。
蕭峙張完懷里的人兒,看沒有大礙,角便忍不住揚起:“夫人如此張為夫,這是到了骨子里。”
“嗯。”晚棠沒否認,順著他的話應聲。
蕭峙子微僵,垂眸看滿頭蓬的青,有點不敢相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我們永遠在一起,不分開。一聽說你出事,我就覺得天都塌了,夫君往后萬萬不可再涉險。”
晚棠從來沒想過讓一個男子在心里占據太多分量,可不知不覺間,蕭峙已經侵占了的心。
蕭峙握住的雙肩,往后撤開一掌,低頭細看晚棠那張臉。
眼眶還紅著,淚點點,認真地盯著蕭峙,又說了一句:“我不能沒有你,日后盡量不要再涉險,好不好?”
蕭峙哪里遭得住這樣溫聲語的央求,恨不得把心都捧給:“夫人在家中等候,我怎麼舍得拋下不管。夫人當真離不得我?”
他原本還矯地想知道,是到底是離不得他的份,還是離不得他的人。
不過此時此刻,什麼都不必多問。
晚棠認認真真道:“我離不得夫君,我日日都想和夫君在一起。”
蕭峙朗聲一笑,改而捧住的臉,一點點吻凈的淚痕。
晚棠今日黏人,一直摟著他不肯撒手,于是蕭峙傳了早膳后便把抱上一起吃。
吃完又把抱去人榻上摟著,說起尋找太子的過程。
早在為太子太師后,他便跟先帝提議過,最好在東宮給太子建個室。太子基淺,萬一有人謀害,太子也可避一避。
先帝雖然沒回應,但小太子卻是老實告訴了他室所在。
所以東宮侍說太子不曾離開寢殿,他便揣測太子躲進了室,若是逃不出來,亦可跟太子一起在室里待上一待。
他沒料到會有人縱火想把太子燒死,也沒料到會有人趁機他“死局”。
“太子是個乖孩子,早就在室里備了充足的水和食,再困幾日也不問題。此番只有為夫沖進去找他,他如今對為夫更為信重了,未嘗不是好事。”
晚棠聽著卻很生氣,這樣九死一生換來的“好事”,寧可不要。
徐行還未進門便聽到這話,一直被晾在前院的他,說話難免幽怨:“喲,殿下只比你夫人小三歲,殿下是個孩子,你家夫人何嘗不是孩子?”
他聽說蕭峙此前中的箭傷未愈,這兩日困在廢墟之中又吸了煙塵,自然要好好調理,左右等不到蕭峙出去,徐行只能找趙福帶他進來。
聽到徐行的聲音,晚棠急忙推開蕭峙,紅著臉從人榻上坐起。
徐行即便進屋,與他們也隔著一道屏風,看不到倆人在做什麼。何況他也不是唐突之人,本就不會擅自往里闖。
蕭峙清清嗓子:“徐大夫怎得冒昧進來了?”
徐行沒好氣道:“我怕等到下輩子,你才想起外面還有個我。”
蕭峙笑出聲來,嗆了煙的嗓子發出沙啞的笑聲。
晚棠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蕭峙的嗓音不是因為摟著親近的緣故,而是嗆了煙。懊惱地要下地穿鞋,還未彎腰,的小卻被蕭峙摟過去。
然后便看到剛剛大難不死的蕭峙,認真地握著的腳腕,幫穿鞋。
沒有腳。
這世道本該妻子照顧夫君,可他卻連幫穿鞋這樣的事,都做得理所當然。
回眸看到晚棠在發愣,蕭峙挑了下眉頭:“日后為夫在,穿鞋這種小事不許你手。”
命令的語氣,只是眼神溫如水。
“嗯,都聽夫君的。”
蕭峙滿意頷首:“乖。”
徐行在屏風另一頭,聽得渾都犯皮疙瘩。
須臾,蕭峙牽著晚棠走出來,十指扣。
晚棠原本想甩開的,沒甩。
“我家夫人離不得我,黏人得,不然我也不會讓你久等。”蕭峙說著側眸看晚棠,“你剛剛跟個藤似的纏著我,這會兒怎麼不那樣抱了?”
晚棠臊得面紅耳熱,卻又舍不得瞪他。
徐行故意干嘔一把,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你這皮子當真是得天獨厚,蚊子都扎不進去吧?”
蕭峙笑笑,牽著晚棠一起坐下。
徐行當即拉過蕭峙的手,打算幫他把脈看診,看完還得趕回去照看珍娘。
蕭峙卻不聲地出手腕,把晚棠皓白的腕子遞過去:“幫我夫人把把。”
徐行聞言皺了下眉,眼底閃過一抹疑。
國破家亡,一朝為質。她被他囚禁於宮十年。禦座龍榻,他用儘床術淫刑,叫她終日腿軟無法再逃。討好哭求掙紮自毀尋死,他放著三千佳麗不聞,卻唯獨打斷她的腿也要囚她。他禦駕親征,十萬火急押她入軍侍奉。亂軍中一支亂箭命喪黃泉。再睜眼,又是那夜入宮被他壓在身下。怎麼重生一次,他還是將她吃乾抹淨?“這輩子都彆想逃離孤。”龍榻作響,臺詞不變,恨不得咬碎她的語氣依舊寒意逼人。她看著未來統一四國的皇帝,自知這世又是十年鐵鏈。然,既已逃無可逃,倒不如順他的意,睡他的人,坐他的王座!慫恿她複國欺君的,巴不得她早日被賜死的,嗬嗬,她偏不叫他們如意!“太子可有鬨你?”多年後,他盯著她隆起的小腹,目光希冀。她訝然半響才歎:“後宮那十幾個皇子全不是你的龍種?哈哈哈,讓你欺負我,被戴綠帽子了吧!”他沉默。怎麼堂堂一代神武聖君的皇後如此愚鈍?太子若是像她……他到底是愛呢還是寵呢?
前世,她助他登上皇位,換來的卻是,被廢後位,痛失愛子,失去家人,被砍掉一雙腿。一覺醒來,她回到了十五歲那年,冷情冷心,封鎖了心門。某太子:“我丟了東西,你把心門鎖了,我怎麼要回?” “……” “我的心,丟在了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