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壹號院之前,周麗蓉說的那番話像一塊大石,投林悅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悅悅,媽希你能勸勸云崢,讓他做事不要趕盡殺絕,留些余地于己于人皆有益,媽深信善惡有報,就當是積德行善了。”
“他如今的行事做派,果敢決絕,我猜大抵原因皆是因為你。”周麗蓉角微揚,出一抹淺笑。
“我?”林悅疑地指了指自己。
“嗯,云崢是個異常理智清醒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面對任何人、任何事,他都能泰然自若,猶如掌控棋局的高手,輕而易舉地駕馭自己的緒,并筑起高墻,隔離所有想要靠近他的人。”
“雖然他總是面帶微笑,好像跟誰都能談笑風生,但他的心是封閉的,誰都進不去,包括我也一樣,我和他爸從來看不懂他,唯有你是打開他心門的那把鑰匙。”
“他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故而在理與你相關之事時,他會變得異常敏和張,容不得有毫差池,所以,悅悅,你盡量多包容他一點,原諒他偶爾的草木皆兵。”
……
推開書房門,林悅探著腦袋往里看,只見他端坐在辦公桌前認真看著電腦屏幕。
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到他后,腦袋往前一湊,笑瞇瞇地看著他,“在看什麼呢?”
宋云崢微笑著將攬懷里,“一些工作上的事,已經理完了。”
林悅點點頭,眼珠子轉了兩下,蔥白玉手輕著他的耳垂,像是不經意間問起,“你晚上跟云熙在書房里聊什麼啦?覺你好像生氣的樣子?”
宋云崢并未解釋,只是勾淺淺一笑。
林悅捧起他的臉,學著他之前的模樣,逗弄他的眉眼,“為什麼不說話?”
“你想知道什麼?”
林悅只覺得眉心直跳,怎麼這麼容易就被他看穿了。
故作鎮定地勾住他的脖頸,眼如,“那要看你想告訴我什麼了?”
見這樣,宋云崢忍不住了的腦袋,“你呀,為什麼要找一些事來為難自己呢?”
林悅抿笑了笑,好吧,自己在他面前就跟明人一樣,什麼都瞞不過他。
輕輕握住他的手,“老公,我想說的是,你能不能在面對郁哲這件事上稍微手下留一點點,我覺得媽說的沒錯,手下留一分,權當行善積德了。”
宋云崢毫不容,“放虎歸山你懂嗎?斬草不除,春風吹又生,我可不想哪一天被人在背后捅上一刀,為那案板上的魚。況且我只針對他本人,他的家族企業我不會。”
“那你就不怕郁家的人往后再來尋仇嗎?”
“我隨時奉陪。”宋云崢霍然起,他已經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林悅急忙從背后拉住他,聲音中帶著一哀求:“老公……”
“我不喜歡你替別的男人求,我爸媽求也就算了,唯獨你不可以!”宋云崢瞇起眼睛,鼻息微沉。
林悅認真地看著他,“你是很好很好的人,我只是不希你背上冷漠無的名聲,懲罰他的事給警察就可以了,好不好?”
宋云崢眸微閃,“我從不在乎別人如何看我,我只在乎你。悅悅你要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個社會遠比你想象中要殘酷的多,你別太天真了。”
“對!我就是天真,我不懂你說的那些生存法則,我只知道凡事別做得太絕,你強,總有比你更強的,一山更比一山高,手下留點,哪怕只是一點點,對自己沒壞。”
林悅頓了頓,沉沉呼出一口氣,“得饒人且饒人,我不是在替誰說,我在乎的只有你,我不想未來的日子你殫竭慮去跟別人斗,我只想跟你好好過日子,未來我們還會有可的寶寶,你能明白嗎?”
說到最后忽然想起那個流掉的孩子,忽而鼻子一酸,聲音也染上一哭腔。
宋云崢轉將摟進懷里,聲音里有著痛苦,“林悅,你就是老天爺派來折磨我,一定是!”
就在林悅以為他要答應時,只聽見他緩緩開口:“抱歉,唯有這件事我不能依著你,不說了,好好休息,后天就除夕了,我們的第二個新年,想想要什麼禮。”
林悅微微嘆息,搖搖頭,“我只希你一切都好。”
……
除夕這天,大街小巷都彌漫著濃濃的年味,目所及之皆是中國紅,舞龍舞獅隨可見,大爺大媽們都著喜慶的盛裝。
放假后的云熙難得放松一回,帶著榮宥澤來趕廟會,從街頭逛到街尾,吃遍了各種小吃。
倆人一邊走一邊四看,看到咖啡廳有一對穿著得十分惹眼的中年夫妻,正在下午茶,時不時相視而笑,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讓人好生羨慕。
云熙不知不覺間竟看了迷,回過神后,轉眸間,卻瞥見正前方有一個人同樣在盯著自己。
微微一愣,正轉離開時,那個人邁步朝他們這邊走來。
“宋小姐。”人率先打了聲招呼。
走近后,云熙才看清眼前的人,下一瞬,那些原本快要忘記的令人作嘔的畫面瘋狂涌進腦海。
猛然捂住口,下意識后退了兩步,拽著榮宥澤的手轉就走。
榮宥澤目沉沉地看了眼前人一眼。
“宋小姐,他生病了……”彎彎著急地大喊。
在他執行第二次任務前的那一天,給他整理房間時,無意翻出來他的診斷書——肝癌晚期。
他瞞著所有人藏了這麼久,他獨自一人扛了那麼久,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那天,在廚房一邊做飯一邊嚎啕大哭,為什麼會這樣?他那麼好的人,為什麼要讓他活得這麼苦?為什麼禍害千年,好人卻不長命!為什麼!!
云熙如遭雷擊般猛然頓住,拳頭握又松開,仿佛在與心的酸難耐做著激烈的搏斗,眼眶也像被千萬細針同時刺痛。
深吸一口氣,緩緩轉,眼神冷若冰霜,聲音銳利如刀。
“怎麼?他生病了跟我說做什麼?是沒錢了需要我心資助嗎?”云熙苦地扯了扯角。
“沒問題,他是人民英雄,這個錢我們企業家責無旁貸,他所有的費用我都包了。”
說著,便從包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彎彎,角微揚,眉頭輕挑,“這是我的名片,你們夫妻倆有任何困難隨時聯系我,沒其他事我們先走了。”
極力維持著端莊的儀態,頷首一笑,然而卻在轉剎那,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唰地落下來,溫熱的淚珠滴落在榮宥澤的手背上,狠狠地灼傷了他的心。
這是心頭的傷疤,快要愈合了,撒上鹽還是會疼……
云熙拉著榮宥澤的手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步伐逐漸紊,險些絆倒自己。
榮宥澤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小心翼翼地捧著的臉,仿佛那是一件珍貴無比的瓷。
看著哭紅的眼眸,他心中鈍痛難忍,為也為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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