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讓停住腳步,冷沉的目從賢妃臉上掃過,沒再往前,但也沒有立刻走開,對孫良言吩咐道:“你進去瞧瞧。”
“是。”孫良言領命,對賢妃略一躬,越過進了配殿。
賢妃張地看了眼孫良言,臉上卻不敢表現分毫,掏出帕子了眼角,躬向祁讓認罪:
“臣妾有罪,臣妾為一宮主位,替皇上管理六宮,卻沒能照看好皇上的子嗣,請皇上責罰。”
祁讓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天子威無聲無息彌漫開來。
賢妃嚇得大氣都不敢,就連院子里的一眾妃嬪也都雀無聲,不敢弄出一點靜。
過了一會兒,孫良言從里面走出來,面容哀凄道:“皇上,奴才看過了,馮貴人腹中胎兒已然落下,是個了形的男胎。”
賢妃心下一松,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住祁讓的痛哭出聲:“皇上,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失職,沒能看顧好馮貴人,令皇上痛失皇子,臣妾罪該萬死!”
是個聰明人,到了這個份上,也只把責任往自己上攬,對晚余絕口不提。
祁讓牙關咬,額頭青筋現,深深蹙起的眉心凝聚著怒火,抬將踹倒在地:“孩子沒了,你知道錯了,你早干什麼去了,這樣的天氣,你為什麼要帶出門?”
賢妃挨了一記窩心腳,疼得爬不起來,淚水順著慘白的臉頰滾滾而下。
“臣妾一直都很小心的,是太醫說馮貴人的胎已經坐穩,可以適當增加活量,臣妾才想著帶出去走一走,順便給太后請個安,也好讓太后高興高興。
臣妾真的沒想到會在半路遇到江人,更沒想到們會不小心摔倒。
臣妾要是知道會這樣,打死也不會帶馮貴人出門的……”
“不是的皇上,不是不小心,是江人故意的!”馮貴人跟前的宮跑過來,跪在祁讓面前哭喊,
“我家小主好心邀請江人得空來鐘粹宮做客,江人非但不領,還推了我家小主一把,這是奴婢親眼瞧見的,皇上一定要為我家小主做主呀!”
“你胡說!”
紫蘇被捆住雙手,掙扎著想往那邊去,被兩個嬤嬤按著彈不得,只能大聲喊:“皇上,我家小主當時已經要走了,是馮貴人故意去拉,抱著往地上摔的!
皇上,我家小主是冤枉的,皇上不要聽胡說。”
“奴婢沒有胡說!”
那宮爭辯道:“當時不止奴婢一個人在,賢妃娘娘邊的宮也在,我們都是親眼看見的。
紫蘇是江人的人,自然要替江人開,皇上若不信,可以把當時在場的都過來挨個審問。”
“是啊皇上,奴婢們都看見了,明明就是江人推了馮貴人。”又一個宮哭著跑過來作證。
祁讓沉著臉,對們的話置若罔聞,邁步下了臺階,殺氣騰騰地往晚余跟前走去。
宮們停止了哭訴,賢妃也捂著心口從地上爬起來。
院子里其他妃嬪都下意識向后退開,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隨著祁讓的腳步,等著看他會如何對待江晚余。
祁讓走到晚余面前停下,袂帶起一陣冷風,居高臨下地盯著沒有的小臉,沉聲道:“跟朕說實話,是不是你干的?”
晚余在院子里跪了這麼久,子早已凍,膝蓋一陣陣刺骨的疼痛。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坦然迎上祁讓的目,語氣平靜道:“不是我,我沒推,是推的我,我也摔倒了,我的頭都磕破了。”
轉過頭,給祁讓看的后腦勺。
烏黑的發間,凝固著暗紅的跡。
祁讓不自覺皺起了眉,垂在側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終只冷聲道:“為什麼要推你?”
晚余搖頭:“我不知道,但就是推的我。”
“不知道?”祁讓發出一聲冷笑,“你覺得你的話可信嗎,這樣做,對有什麼好?”
“對沒好,不代表對別人沒好。”晚余冷靜道,“或許人迫,或許是假孕,或許孩子來歷不明,正好借著落胎來陷害我,皇上應該自己去查明的真相,問嬪妾,嬪妾也不知道。”
“江人,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賢妃捂著心口步履蹣跚地走過來,一臉的痛心疾首:“你闖了這麼大的禍,本宮都不忍心讓皇上責罰你,也沒有和皇上說你一句壞話,你卻反過來攀扯馮貴人,還含沙影地攀扯本宮。
你說是假孕,皇上已經孫公公親自確認過,你說孩子來歷不明,敬事房有檔案可查,你說人迫,這不是明顯在引導皇上懷疑本宮嗎?”
又哭著跪在祁讓面前:“皇上,臣妾是鐘粹宮主位,馮貴人的胎向來由臣妾照料,臣妾就算再傻,也不敢拿皇上的子嗣做文章呀!
臣妾侍奉皇上多年,何曾與人紅過臉,何曾做過任何出格的事,皇上若因此疑心臣妾,臣妾何以堪?”
“是啊皇上,賢妃娘娘最是慈悲為懷,溫婉賢良,皇上當初封為賢妃,說這個字于再合適不過,難道皇上為了一個江人,連都信不過了嗎?”
妃嬪當中有人替賢妃屈,引得眾人紛紛應和。
“賢妃娘娘是最好不過的人了。”
“馮貴人懷孕,賢妃娘娘比自個還上心。”
“賢妃娘娘協力六宮,還要照顧馮貴人,不知道有多辛苦,皇上千萬不要聽信讒言。”
此起彼伏的喊聲里,祁讓的目始終沒有從晚余臉上移開。
晚余也靜靜與他對視,試圖從他深海般的眼底看出他此時心中所想。
然而,他的眼神太過復雜,那漆黑的瞳仁倒映著的臉,也藏著許許多多讓看不懂猜不的緒。
這時,外面有人高喊:“太后駕到!”
妃嬪們的注意力都在祁讓上,被這冷不丁的一嗓子嚇得一激靈,連忙跪地相迎。
祁讓的視線終于從晚余臉上收回,調整了表,過去迎接太后。
太后被葉嬤嬤扶著下了肩輦,免了眾人的禮,迫不及待地去問祁讓:“馮貴人怎麼樣了?”
“……”祁讓剛一開口,東配殿里慌慌張張跑出來一個小太監,尖著嗓子喊道,“皇上,馮貴人不好了!”
眾人皆是一驚,齊齊看向那個小太監。
太后立時變了臉,沖小太監厲聲道:“有話好好說,別跟個慌腳似的。”
小太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道:“馮貴人快不行了,想見皇上最后一面。”
祁讓的臉眼可見地沉下來,轉頭又看了晚余一眼,默不作聲地往東配殿走去。
賢妃連忙跟上。
其余人也想去瞧瞧,又怕怒皇上,站在原地不敢,各自在心里想著,馮貴人要是死了,江人就算再得寵,也不可能全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