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諫看著賭桌上白花花流走的銀子,心在滴,面上笑容不變:“打開門做生意怎好隨意趕客?由他們去吧。”
小廝得令后退下,心中卻道:平常也不見你如此大方。
好在這對叔侄也無意在賭坊逗留太久,又贏了幾局,見天不早便離開了賭桌。
從賭坊出來,趙錦繁盯著荀子微方才那只拿賭盅的手看了又看,嘆道:“您的手是開過嗎?怎麼要幾點就能開出幾點?”
荀子微道:“時離家,為謀生路也在賭坊待過一陣,那會兒學的。”
趙錦繁:“……這樣啊。”也不知他流落街頭那會兒到底學過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荀子微道:“你若對此有興趣,下回我可以教你。”
話是這麼說,但通常人們講“下回”基本都是客套一下的意思,一般都沒有下文。于是趙錦繁也客氣地回了句:“好。”
二人說話間,沈諫走了過來,他見兩人常服裝扮,知他二人是私下約會,不顯份,便也沒有行禮,如偶遇友人般,走到趙錦繁跟前,對道:“趙公子今日怎麼有興致同你叔父一道出來?”
趙錦繁笑著回他:“聽說今晚千帆樓有場斗文會,難得有閑,便同我家叔父一同來瞧瞧。”
沈諫道:“千帆樓啊……那地方每回科舉前都會舉辦斗文會。去那參加斗文會的都是今科熱門士子。”
趙錦繁道:“沈兄似乎對千帆樓格外悉
?”
沈諫道:“在下不才過去也曾參與過那的斗文會。”
荀子微在旁向趙錦繁解釋:“沈諫曾奪過斗文會的魁首。”
“陳年往事罷了。”沈諫笑道,“前陣子千帆樓來帖想邀我做此次斗文會的評審,不過在下公務繁忙只好拒絕了他們的邀約。”
“公務繁忙?”趙錦繁不信,“想必是他們給沈兄的不夠多吧?”
荀子微附和道:“極有可能是。”
沈諫:“……”你們倆損人就不能小點聲?
趙錦繁看向沈諫,道:“不過沈兄既然來了,要不要同我們一道過去瞧瞧?”
“這……”沈諫狀似猶豫地朝荀子微瞄了眼,手上做了個“加錢”的作,再看見對方用手勢回了個“可”字以后,立刻面憾地婉拒道,“我尚有要事在,就不跟著你們去了。”
荀子微在旁提醒了趙錦繁一句:“時辰差不多了,該走了。”
“既如此那我與叔父就先告辭了。”趙錦繁向沈諫辭別,走之前不忘把荀子微替從賭坊贏來的一大箱銀子全換了銀票方便攜帶。
沈諫看到被趙錦繁帶走的那疊銀票,瘋狂朝荀子微使眼。
荀子微笑了聲,攤手表示他也沒辦法。
趙錦繁還道了句:“承蒙沈兄關照,我與叔父下次再來。”
沈諫忽覺一陣頭疼愈烈,心道:大可不必。趕揮手送走了這兩尊大神。
二人在沈諫送瘟神一樣的眼神中離開賭坊,去了千帆樓。千帆樓里已經聚集了不人,斗文會即將開始。
趙錦繁自方才從賭坊贏來的那疊銀票里,出一張遞給門前迎客的伙計,道:“勞駕,替我找兩個觀斗文會的好位置。”
“得嘞,貴客里邊請。”那位伙計見趙錦繁著不凡出手闊綽,熱地引著和荀子微去了二樓雅座。
千帆樓一層大堂是一會兒斗文的會場,大堂四周擺滿了桌椅供觀賽之人來坐。比起擁的一樓,二樓雅座寬敞舒適多了,還供了茶點給客人用,自上往下去,正好能將斗文會場一覽無余,視野絕佳。
趙錦繁托著腮朝會場去,見會場前方立著塊巨大木牌,木牌上方寫著好些人名,每個人名后邊都掛著串數字,數字還有大有小的。
不疑:“那是什麼?”
邊添茶的伙計見問話,忙回道:“貴客是第一次來千帆樓吧?這東西投榜。上頭寫的人名都是這屆春闈高中的熱門人選,至于這人名后面的數字嘛,則代表著有多人下注買他高中,后邊數字越大代表著買他的人越多。”
木牌上的名字按數字大小排列,大的在前小的在后,排在越前面的越被人看好。
趙錦繁盯著那塊木牌看了會兒道:“這排在第一位的羅生可謂一騎絕塵,下注給他的人竟比排在第二位的張生多了兩倍有余,如此被人看好,想來是頗有才名。”
朝荀子微彎眉笑道:“說不定是位如當朝攝政王般了不得的天縱英才呢。”
話音剛落,自后不遠傳來一陣悶笑。
趙錦繁循聲去,見一位俊朗不凡,眼帶桃花的青衫公子搖扇笑道:“這位羅生才名沒有,財名倒是有那麼點。”
趙錦繁問道:“此話何解?”
青衫公子扇子一收,道:“這位羅生出豪富之家,才學平平,但極面子,專門花錢請人為他下注,好讓自己在投榜前列。不過恕我直言,這數字大得太過夸張,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有古怪。”
趙錦繁道:“這麼說來這榜上的數字都做不得數?”
青衫公子道:“那倒也沒有。請人為自己下注這種事,也就花錢騙騙自己,大部分士子是不屑這麼做的。除了這位人傻錢多的羅生外,其他人的數字基本無假。”
“不過也不是學問好就能排前面的。”他語調忽然一轉道。
正在此時有幾位參加斗文會的士子走進一樓大堂。
青衫公子拿扇指了指站在中間那位瘦高個,道:“比如說這位姓江的士子是這屆舉子中學識最好的一位,按常理說是最可能金榜題名的,下注給他贏面很大,但他在投榜上的名次卻在十名開外。”
“排在他前面的有,禮部張尚書的兒子,威遠侯府二爺,定國公楚世子的小外甥……這位江生就如同當年的沈諫一樣,學問出眾,但家世不顯。就是文章做得再好,再有才華,也沒多人相信他能敵得過那些家世顯耀的世家豪族子弟,拿下這屆會試的會元。”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但凡事也不是沒有例外,比如上屆科考那位極其‘幸運’的寒門狀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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