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嘉禾走了過來, 只他太興, 一不留神撞到桌旁的凳子, 崴了腳差點摔倒。
嘉禾一驚:“你小心些。”
駱遠扶著桌子站穩,窘迫地嘿嘿一笑:“都說金榜題名時,房花燭夜,我太心急了,一不小心撞了。”
嘉禾掩笑了笑:“你得穩重些好好看著路,不然一會兒在這麼多人面前摔了, 可是要鬧笑話的。”
駱遠忙應道:“我媳婦說的是。”
聽見駱遠改口了“媳婦”, 嘉禾愣了愣, 低下頭淺淺一笑。
駱遠紅著臉向嘉禾討要:“我都你媳婦了,你是不是也該喊我一聲夫君?”
“啊。”嘉禾恍然,“是。”
屋外風雪呼嘯, 嘉禾抬頭向駱遠笑了笑,正開口,屋門“嘩啦”一下被人推開。風雪闖了進來, 帶來滿室涼意。
是爹爹來了。
永寧侯高大威嚴的影站在門前, 寒風刮著他長袍翻飛,眉間皺著,神嚴肅焦急。
嘉禾疑:“爹爹, 您怎麼來了?”
“我來找阿遠。”永寧侯神沉重道,“阿遠立刻得跟我離京。”
駱遠怔了怔,即刻反應過來:“是戰場上出什麼事了嗎?”
永寧侯道:“三十萬突厥大軍忽然來襲,已經到了玉門關外三十里, 邊關來信,著你我即刻前往前線赴援。”
駱遠看了看穿著紅嫁的嘉禾,問道:“等不到明日了嗎?”
“況急,耽誤不得。明日啟程恐有失戰機。”永寧侯道,“婚宴怕是辦不了……”
這些年突厥頻頻犯境,小磨小不斷,知之人都明白,大鄴同突厥遲早會有一場大戰,卻未曾想這場大戰來得如此之快。
三十萬大軍來勢洶洶直玉門關,大戰即將來襲,況不容小覷。
駱遠下了新郎帽子,對永寧侯道:“您先去,我過會兒馬上就跟來。”
永寧侯看了眼嘉禾,又看看駱遠,嘆了口氣應允了,轉離去將門帶上。
心準備的婚宴是辦不了,本以為來得及卻未曾想會出了這種意外。如今正是深夜,連準備好的婚書也無法給公證。
風雪夜外邊狂風呼嘯飄雪飛,嘉禾的心也如窗外狂風雪一般紛。
一室寂靜,駱遠低著頭捧著從頭上摘下新郎錦帽,平日五大三的人細細思量了好半晌,才開口對嘉禾道:“小禾苗,我……”
“快去吧。”嘉禾懂駱遠要對說什麼,“先有國,后有家。你我都是將門出,國有難,自當以國為先,我明白。”
“對不起。”駱遠眼里滿是失落和愧疚,失落因為期盼已久的婚宴落了空,愧疚他不能給嘉禾一個風的婚宴,在婚宴前夕要棄而去。
嘉禾搖頭:“沒有對不起。”
駱遠慚愧地笑笑,下上大紅外褂:“時辰不早了,我得走了。”
駱遠曾說過自己想跟他阿爺一樣,為國而戰當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最初只有這個念頭,可真正站在戰場之上為護衛國土,拋頭顱灑熱之時,他忽然會到了,為何當年他阿爺一生為了信仰而戰,即使被信仰所背叛,被迫背上罵名,也不悔戰死在這片疆土之上。
因為熱和赤誠之心。
嘉禾摘下頭上珠翠冠,道:“走吧,送英雌出城門。”
風雪夜,寒風刮得人臉生疼,嘉禾騎著馬同駱遠前行在無人的街道上,天上落著雪,地上積了銀白,一鮮紅嫁了茫茫白中唯一的彩。
馬蹄聲略過無聲的大街,終是來到了城門口。
等在城門口的小將,看到駱遠來了,走到他跟前道:“將軍,我們趕啟程吧。”
駱遠轉頭不舍地看向嘉禾:“小禾苗,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嘉禾吸了吸被凍得通紅的鼻子,朝駱遠點了點頭。
此刻穿著嫁,口脂鮮艷,是新娘出嫁前最的樣子。
看著嘉禾好的樣子,駱遠忽著后腦勺低頭笑了聲:“其實你沒有嫁我也好的,這次去吉兇未卜,萬一我這小命沒了……”
嘉禾沉下臉道:“不許胡說,尤其是臨上戰場前,最忌諱說這樣的話。”
駱遠忙把閉上了。
嘉禾指了指駱遠脖子上掛著的明黃平安符,極認真的告訴駱遠:“你得活著,平平安安的。”
旁的小將催了催駱遠:“將軍……”
駱遠點了點頭,最后朝嘉禾笑了句道:“好嘞,我一定活著回來,同小禾苗完婚,你可不許跑了。”
嘉禾笑了:“不跑。”
駱遠調轉馬頭朝城門而去,背對著嘉禾朝招了招手道別。
風雪愈大,駱遠的影越來越遠,最后消失在白雪之中。
馬蹄聲漸消,周遭除了風雪聲,再聽不到別的聲音。嘉禾上的婚服被漫天的雪打得,調轉馬頭回程,往永寧侯府方向走。
臉上被雪打,一片晶瑩,分不清是雪水還是淚水。
好事多磨,總沒辦法過得一帆風順。
嘉禾抬手抹掉眼睛上的水珠,吸了吸凍酸的鼻子,抬起頭駕著馬朝前而去。婚宴上還有一堆攤子需要收拾。
婚宴臨時不辦,該遣人去通知賓客不必來了,準備好的酒菜也許妥善理,府中還有一堆雜事需要人主持,哪還顧得上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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