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冷，越走越累，公路越走越空，那輛拋錨的公車已經被師頌南甩在后的黑暗里，前路上看不到一個伴兒。他自己走在空的路上，迎著冷風冷雪，這段時間抑的孤寂一腦泛上心頭，愈發難過。

開學半年來，因為路途遙遠再加上工作忙碌，魏安榮沒有一次來城里高中看過他。相比之下，蕭子楓的媽媽三天兩頭接他出校回家吃飯；周駿的家長每周末都會來學校；王弘就更別提，他后半學期基本就不怎麼住校了，因為他那個搞房地產發財的老爸心疼兒子，在校園外面租了個單間給他。

雖然理解魏安榮一個人賺錢養家的辛苦，但是那子落寞和哀愁卻是實打實的，師頌南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像個沒人要的棄兒，孤零零被拋棄在學校不聞不問，想家了也不敢說，在學校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往下咽。

從前還有許向北陪陪他，可自從冷戰后，連這麼唯一一個心里藉都沒了，他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手指被勒出印子，師頌南疼得齜牙咧，再也不了，把手里的袋子往地上一扔，惱火罵道：“沉死了，扔了算了。”

......

沖著空氣發了頓邪火，到頭來還是得自己拎起那行李，繼續上路。

新下的小雪融化在路面，很快凍結冰。

走著走著，他突然腳底下打，一屁坐在地上，慌之中手掌撐地，被糲的石子兒劃開一道淋淋的口子。

這下摔得不輕 ，眼淚模糊視線，師頌南緩了好半天都站不起來，尾椎和屁又麻又疼。他嘗試著了子，還好冬天穿的厚，要不然非得骨折不可。

這一夜的倒霉就像是沒有盡頭，他泄氣地干脆坐在地上，任由子被雪地染。

好累，人活著好累。

掙扎到現在，師頌南覺得自己今晚估計是要死在這條路上了，對著黑夜發呆一分鐘后，他終于從羽絨服里掏出手機，撥通那一串最悉卻兩個月沒有聯系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許向北沒有說話。

師頌南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說：“哥，我回不去家了。”

他也不管許向北說什麼，自顧自抱怨起來：“人為什麼可以這麼倒霉啊，我真是了，今天拿了一堆東西回家，沉得能死一只駱駝，我又不好意思讓我媽大老遠跑出來接我，只能自己拖回家。這就算了，結果他媽的公車還在路上拋錨了，那個傻1司機說救援到不了，讓我們自己頂著大風走回去，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兒嗎？”

“這公路多年也安不上一盞路燈，我連路都看不清，跟個瞎子似的黑走，結果踩到路面的冰摔了一跤到現在都站不起來，真的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我為什麼總是活得這麼倒霉啊！”

許向北就像他的垃圾桶，一腦把所有抱怨都甩過去，師頌南說話前言不搭后語，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也不管那些，就是想把自己的委屈告訴許向北而已。

他需要安發泄，哪怕他們在冷戰，有也只有許向北能包容此刻沮喪到極致，緒失控的他。

“算了，打擾你了，我就是想找人罵罵街。”師頌南抹了把鼻子，拍拍屁站起，“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是我不好，你不原諒我也是應該的。”

“晚安，哥。”

一直到他掛斷電話，許向北都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師頌南收起手機，深吸一口氣，再次拎起行李走上溜溜的公路，一邊在心里罵天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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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許向北還在老許家常菜忙活，因為今天不止師頌南放假回家，在縣城讀書的胖小也放假，楊秀華心疼這半學期沒見面的兒子，舍不得他拎著行李走遠路，特意跟許建同開車去縣里接，留下許向北一個人照顧店里。

今天一整天，許向北的心都有些低落。

同樣是楊秀華和許建同的兒子，他和胖小之間的待遇為什麼會差這麼多呢，還記得自己當年從高中輟學回旅安鎮的時候，也是拎著一堆行李坐公車回家，楊秀華從來沒有關心一句，問問他需不需要去接。

都說兒子的媽的心頭，這句話怎麼換在他上就不是這回事了呢。

他刷著碗，想起舊事想得出神，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才回過神來，急忙接起。

電話那頭，跟他冷戰兩個月沒聯系的小爺嘰里呱啦說了一長串，許向北幾次開口連話都不上，好不容易等他發泄完了，剛想問問什麼況，結果人家直接把電話掛了。

許向北簡直哭笑不得。

這小爺還真是怪逗的，哪有人專門打電話過來罵街的。

雖然師頌南沒有開口麻煩他的意思，但是既然打了這通電話，他也不忍心袖手旁觀，嘆了口氣，干手上的水，穿上外套走出老許家常菜。

大半夜頂著寒風騎車上路，許向北默默慨：我真是命里欠這小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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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頌南認命地拖著箱子，打完那通電話后許向北沒有給他回電，也沒有要來幫一把的意思，他覺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塊，不踏實也不安穩。

他再次沉沉嘆了一口氣，只覺得后悔，他要是不在火鍋店對許向北說那些的過分的話，許向北也不會狠下心來就不管他。

不過想想也是，他跟許向北算什麼關系呢，充其量是大街上撿來的兄弟，又不用彼此負責，還不許人家跟自己絕了？

他再也走不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他今天也走不了。

天殺的司機騙他只有三公里，可他走了這麼長時間連旅安鎮上的一盞燈都沒見著，面前的路無窮無盡，好像一直延到天邊去，反正就是怎麼走都到不了家。

就在絕的緒幾乎將他淹沒時，耳邊呼嘯的風聲中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鐺聲，眼前晃過一道明亮的燈柱。

許向北一手舉著手電筒，單手扶著車把，就那麼奇跡一樣地出現在他面前。

見到許向北的那一眼，兩個月來什麼隔閡和矛盾都被師頌南忘了干凈。

當時的他只有一個想法。

他發誓，要對這個人好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