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頌南緩過勁兒來，急切道：“叔，你快說說，什麼機會，是我爸反悔了要接我回去了？”

費啟回道：“那倒不是，師董還是沒有回心轉意，不過這次新年，師董要飛去國看老太太，我覺得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

“？”

“對，雖然你不是師董的親生兒子，但是這麼多年老太太拿你當親孫子疼，前一陣我聽他們說老太太還跟人說想你了呢，現在還不知道這些事，你抓住機會爭取打老太太，說不定心一你就能回來了。”

“叔，你太聰明了！”師頌南驚喜得好似滿城花開，他抖著拿著手機，“最疼我了，肯定舍不得我走，只要我過年的時候跟通個電話賣賣慘，一定心疼！”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你好好措辭，最好出點眼淚來，老太太慈悲心腸，必定見不得你哭。”費啟說完，手頭工作繁忙，掛斷了電話。

師頌南放下手機，撒丫子飛奔回屋，坐在沙發上的時候臉頰還是緋紅燥熱的，他興得兩眼放，仿佛已經看到自己重新做回豪門小爺的模樣。

過了很久他平靜下來，當所有的好和憧憬都在腦中盡興的暢想過后，他才終于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想起那個早就被他拋在腦后的許向北。

對了，他回豪門以后，許向北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沒有困擾師頌南太久，他想了想，人各有命，許向北本來就是旅安鎮的人，雖然他們現在深厚，但也許師頌南的離開不會對他造什麼影響。

大家仍是各走各的路，就當萍水相逢一場。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準備好新年給的拜年電話，師頌南先在心里演練了幾遍，是試演他便已經能做到聲淚俱下、凄凄慘慘的惹人憐，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紅著眼眶，說話都打，他滿意極了。

師頌南從小就有個天賦，演技特別好，只要數三個數，保證眼淚珠子劈里啪啦往下掉。

做好這一切，他坐回沙發里，屁還沒熱乎，猛地想起一個最重要的事，連忙從門口扯下外套，踩著鞋跟蹦蹦跳跳出門了。

他得給手機充值。

老太太常年住在國，這次拜年電話也是國際長途的通話，他手機里話費剩的不多，為了保證一切順利，還是多充點錢為妙。

那時候的手機充值不像現在方便，得跑去小賣部買運營商的充值卡，然后再回來輸充值卡碼，這才算功。

老頭的小賣部有賣充值卡的，他一口氣跑到那棵桂花樹下，豪氣地買了一張二十塊錢的充值卡。

老頭兒撕下一張卡片遞給他，把他遞來的二十元放進老式屜里，沒多說話，這老頭脾氣古怪的很，除了面對許向北的時候話多一點，對別人從來都是一副答不理的樣子。

師頌南拆開充值卡的包裝，正要刮開碼，就聽見遠拖拖沓沓的腳步聲，許向北著脖子慢慢悠悠朝老頭的小賣部走來。

他忽然生出點莫名的心虛來，不想跟許向北搭話，可惜許向北已經看到他了。

“你怎麼在這呢，來買什麼？”許向北笑著走上來，又擰了擰脖子才道：“今天幫我媽炸丸子，累死我了，一直架著胳膊脖子都疼。”

“老頭兒，我要一罐可樂，再拿一包薯片，番茄味，胖小要的。”

師頌南垂眼，隨意道：“我來買個充值卡，沒話費了。”

“哦。”許向北喝了口可樂，問他：“你和你媽的年貨都置備好了嗎，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師頌南心一，小聲說：“沒有，都準備好了。”

“你今天怎麼回事，說話心不在焉的，不敢看我似的。”許向北轉看向小賣部外墻上掛著的那面鏡子，來回照了照，說道：“我臉上也沒東西啊，還是那麼的英俊。”

師頌南噗嗤樂道：“你要點臉吧，哪有這麼夸自己的。”

見逗笑了小爺，不再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許向北放下心來，把胖小的零食裝進上口袋，朝他揚揚下道：“走走？”

師頌南跟上去，兩個人沒有回老許家常菜那條街上，而是轉走進另一條巷子里，也沒有目的，就這麼并肩走一走。

沉默著走了半條街，小爺從終于打好腹稿，抬眼看著許向北喝完最后一口可樂，然后把易拉罐隨手扔進遠的垃圾桶里，漂亮的弧線完命中。

“哥。”

“嗯？”

“如果我......要離開旅安鎮了，你會為我高興嗎？”

許向北怔愣幾秒，回過臉問道：“你要離開旅安鎮，去哪？”

師頌南悶悶答：“回我以前的家里去。”

許向北卡了一下，又問：“為什麼，你以前那個爸原諒你了？”

師頌南搖了搖頭，把費啟給他出的主意和盤托出。

說完后，許向北半天都沒搭話，安靜得有些尷尬，師頌南心底那心虛愈發強烈，站在許向北面前只覺得他目灼灼，烤得他頭頂發麻，不敢對視。

師頌南把頭埋得更低，前一陣自己剛上趕子求人家陪一輩子，這一陣子遇上榮華富貴了，轉頭就要離開旅安鎮，從前的約定都當不存在一樣。

他怕許向北生氣，他小心翼翼去瞧，許向北的表沒什麼變化，他的目只是落在師頌南脖子上的那紅繩上，這麼輕飄飄一掃，然后聳了聳肩，笑道：“那不是好的，恭喜你啊。”

許向北的目還如從前，溫的長睫抖了抖，什麼都沒說，甚至還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師頌南更加不好，許向北若是現在大刀闊斧地罵他一頓，他反而不那麼愧疚。

怕就怕他永遠都沒脾氣。

“哥，我真的舍不得你，你別怪我。”師頌南原地站定，真假意夾雜著年狡黠的演技，說著這話眼淚當時便落下來，一粒一粒，晶瑩剔順著臉頰往下淌。

許向北嚇了一跳，連忙手替他抹去，說道：“大過年的怎麼還哭上了？”

“對不起哥，之前那個一輩子的約定我不是故意毀約的，但我也沒想到我還能有機會再回去。”師頌南扯住許向北的角，更顯得楚楚可憐。

許向北停了下，無奈笑道：“原來是為這事啊，傻不傻，你有機會重新回去過好日子，哥替你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你。”

他轉過臉，目描摹著師頌南哭出來的花貓臉，笑道：“不過想想以后不能見到你了還慨呢。”

“雖然你來旅安鎮以后給我惹麻煩了。”

“你說誰惹麻煩呢？”師頌南哭不了，還掛著淚花的眼睛瞪了眼許向北，看著對方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還說沒惹麻煩啊，去網吧、去縣里吃冰淇淋、去廁所救你、去縣里打吊針、幫你找游戲機、去公園救你——”許向北掰著手指頭數，“我都數不過來。”

師頌南跟著他回憶起發過去來，雖然他只來了旅安鎮半年都不到，竟然已經發生了這麼多驚心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