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向北先盯著兩個孩子把破鞋還給收破爛的老瞎子，然后才在巷子口跟謝二虎分別，帶著胖小回到老許家常菜。

這個時間店里已經沒有客人了，只剩下收拾殘羹剩飯的活計等著許向北。最近冬天，生意不好做，楊秀華早早收攤，開始給自己家人做飯。

許向北推門進去的時候，楊秀華已經把菜上齊了，看見他們倆，隨口問道：“去哪了啊，這麼晚才回來，趕洗手吃飯了，向北，幫媽盛飯。”

許向北應了聲，飛速洗干凈手，接過飯板和米飯桶，給全家人盛飯。

胖小洗完手出來，今天老實多了，也不說話，拿著筷子悶頭坐在桌前。

許向北看他一眼，把盛好的米飯擺在他面前，只希這小子是真心悔過，知道無故欺負人是不對的行為。

“今天怎麼了，有啥不高興的，還不說話了。”楊秀華端著碗坐下來，奇怪問道。

“沒啥，就是上學累了。”胖小含含糊糊回答，悶頭吃飯。

許向北端著自己的飯碗坐下來，剛才鬧了這麼一通早就腸轆轆，也沒回答楊秀華，抓吃飯。

楊秀華和許建同對視一眼，看見倆孩子難得這麼沉默，還很不習慣。

“今天上學有什麼事嗎？”楊秀華問胖小。

胖小吃著飯，回道：“沒什麼事，張老師就講了講卷子什麼的，讓我們回來改錯明天。”

“好好改，好好學。”楊秀華哀怨看了眼這不爭氣的兒子，想起當初費了多大的力氣才給胖小換來到城里上初中的好機會，結果這孩子是在城里念不下去，到頭來還是回到旅安鎮這爛學校念初三。

再轉眼看看埋頭吃飯的許向北，這小子年后越發長得像當年那對夫婦，眉目開闊，五俊，已經是個眉清目秀的大小伙子，坐在那里就是個漂亮的景兒。

還真是龍生龍，生，丑小鴨在哪都能變白天鵝。

楊秀華想起白天跟老姐妹拉家常時說起的話，突然道：“唉向北，你劉嬸今天來找我，說是有意給你介紹個對象。”

許向北噎住，半天才順氣，笑著道：“我才多大啊媽。”

“不小了。”楊秀華拉一口飯，才說：“我跟你爸這個歲數都結婚了，你老大不小也該談個對象了，那姑娘好的，也是咱們旅安鎮上的人，說是看上你好久了，家里條件也不錯，爸爸在電子廠上班，也算是個高干子弟。”

許向北聽樂了，電子廠上班算什麼高干子弟，他搖搖頭，說：“不用了，我還沒有太早家立業的想法，怎麼說也得等胖小考上大學再考慮吧。”

許建同悶聲道：“秀華，你也不用太著急，現在不比咱倆當年，孩子們都講究個自由，讓向北自己找個可心的比什麼都強。”

楊秀華白了眼丈夫，強勢說道。“反正你有空先接著，媽都答應你劉嬸了。”

“行。”許向北無奈，只得先應付過去。

胖小嚼著菜葉，水油锃亮掛在角，許向北看不慣，用手背替他抹干凈。

胖小說：“哥，你要是談對象、家了，會不會就不跟我們住一起了。”

“那肯定啊。”許向北笑道，“我要是結婚了肯定得跟我媳婦住一塊，哪能還住家里。”

“那我就不能天天見到你了，這哪啊。”胖小渾上下寫滿拒絕，“我不想你結婚。”

許向北無奈搖頭，選擇略過這個話題低頭吃飯。

這個年代手機還不是普及的玩意兒，城里的人人手一個，但是在旅安鎮，一家能有一個座機就差不多了。老許家常菜的紅座機就擺在柜臺前面，是許建同平時用來訂菜、接待預定用的，此刻八點左右，破天荒響起急促的鈴聲。

“這個點打電話，誰啊？”許建同茫然抬頭，站起小跑到柜臺前接聽。

其他人也覺得奇怪，紛紛停下手中吃飯的作，豎起耳朵去聽。

許建同剛剛拿起電話，對面傳來人帶著哭腔的喊聲，過不怎麼隔音的聽筒傳得一家人都能聽見。

只聽見電話那頭的魏安榮崩潰哭喊：“許國龍，你們把我兒子弄到哪里去了！”

聽見這話，許向北下意識看向胖小，親眼見證胖小的臉從茫然到驚懼，再到心虛害怕。

稍微聯想一下今天下午他和謝二虎對魏安榮的報復行為，也不難猜到這倆貨肯定還對師頌南下手了。

楊秀華一聽是魏安榮便冷笑站起，生怕這笨拙舌的丈夫吵架落了下風，三兩步搶過聽筒就是開罵。

“師頌南沒回家跟你有沒有關系？”許向北抓過胖小的肩膀，語速飛快，聲聲質問。

胖小嚇呆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回答：“有...我和謝二虎把他...關在學校廁所里了，我...我給忘了。”

“你，你...”許向北氣得話都說不順，“你可真有本事。”

不敢耽誤，許向北啪得扔下筷子，從椅背上扯下自己的棉服外套邁開大步從店門沖了出去，卷起一道風把還在專心和魏安榮吵架的楊秀華嚇了一跳，留下不知所措的胖小呆傻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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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的恐懼占滿師頌南全部神智，他幾乎無法控制的驚出聲，閉雙眼胡在脖子上抹著，生怕幻想中的鬼故事真。

他驚恐地去自己的脖頸，疑神疑鬼半天才發現那個輕弄著他脖子的東西竟是帽衫后面的商標，被風吹得小范圍晃，蹭著他的后脖子。

平時所有習以為常的東西都在此刻被恐懼無限放大。

五點放學到現在被關到快八點，他再堅強也就是個十五歲的孩子，承力有限，神快要崩潰了。

他上冷，凍得頭昏腦脹，額頭開始發燙，抱著胳膊蹲在地上打噴嚏，清鼻涕從鼻腔不控制流淌而出，又沒紙去，只好拼命吸回去，這畫面搞笑得很。

又是一陣風吹過，師頌南轉過頭看向墻角一道巨大高聳的黑影，心臟狠狠，只見那東西上有頭，披散著長發，下有子，漂浮在半空中，赫然像是索命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