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玉你……”
蒙奔再有話說,也被堵在里哽住。
似是看他清醒痛苦,張了張,相勸,又不知對這若觀火的孤魂說什麼,終究沒勸出聲。
“難得糊涂,避無可避。”宣玨將一封信遞給他,說道,“京中近來暗流和可能諸況,寫在里面了,莫給旁人看著。讀完就燒了罷。也算作給你提個醒。”
謝重姒亦是愣住,回神抬頭,發現宣玨早就走了,尋了片刻不得,焦慮不已,忽然一力道將拉扯飛奔,再睜眼時撞他懷中。
宣玨在和老狐貍們打太極。
對這些明中暗里的接照收不誤,對于京城風聲卻一問三不知。
除卻向蒙奔了幾分真實報,其余人都只得到了虛假文章。
這群人竟也被他糊弄住,萬分惋惜地替他罵謝氏父子。
謝重姒在一旁跟著聽,也不氣,只是很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
他像是安靜從容地隨波逐流,有些疲乏般懶得掌舵了。
特別是在前往齊岳墓地祭拜后。
那是極荒涼的墓,舉目去孤寂清冷。
不知是心郁難消,還是秋雨寒涼下,宣玨本就只著單,未曾撐傘,回客棧后,他就臥床不起,發熱起來。
小半個月癥狀愈發嚴重,到最后滴水不進。無論吃什麼都能吐個干凈。
“離玉!離玉!!”謝重姒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隔著虛幻,本及不到。
只能飄來飄去,徒勞無功地滿屋子打轉。
忽然,宣玨像是清明些許,閉的眼微闔半條隙,掙扎著向方向出手。
謝重姒差點忘了在夢中,下意識地手去扶,撲了個空。宣玨指尖穿過手掌,拿起案邊的信封。
這是昨日暗衛送來的,京中快馬加鞭急傳書。
宣玨沒打開看,直到此時,才胡披了件外在肩,咳了幾聲,坐起拆開。
火漆印上是謝重姒私印,張牙舞爪的爾玉二字,只不過這次略有不同,加了個雙環玉佩紋路在字下,信里,第一句就是眉飛舞的邀功:
公主府紋章選妥,以君環佩為模制,吾甚欣喜。予你一觀。
又羅里吧嗦扯了堆零狗碎。上到皇兄府邸花貓生了一窩黑不溜秋的崽,下到運河淤泥堵塞,封了十天半月在清理雜污,末尾,試探問了句什麼時候歸京。
宣玨靜默地看完,攥著信封的手指寸寸收,指骨發白,濃睫羽低垂,從嚨里溢出一聲呢喃:“殿下……”
謝重姒飄在旁邊看他。沒想到這封信到達時,他是險些喪命的。
離玉游京歸來后,子骨虛過一段時日,否則之后也不會再次大病一場。
第二日,宣玨似是好轉,自己吃了半碗粥,眼也不眨地將郎中熬制的濃苦湯藥喝完。
又過了快十天,終是緩了過來。燒退癥減,除卻臉蒼白,似是沒什麼大礙。
至又能神自如地和人打機鋒了。
謝重姒看他病稍緩就上路的折騰勁,眼皮發跳,猛然想到那句“許君兩相合,歸來自定奪”——離京前和說的。
定奪的不是婚事,是生死。
就像一個必死無疑的亡靈,被從黃泉閻王簿上拉回,一次,兩次。
至此,所有凡塵因果,都牽掛在了上。
甚至還想到了再之后。
不知是春日夏日還是秋日的公主府回廊上,風很舒服,樹蔭環繞,托著臉好奇地問宣玨:“你帶那麼點盤纏,怎麼活下去的啊?”
宣玨是這麼回答的:“作畫為文,偶爾問診教書。尚好,商人附庸風雅,出價頗高,甚至有人不識良莠,將臣畫作與前朝程峰相比,掛于一,畫價自然水漲船高。一路上銀錢不愁的。”
謝重姒掐指盤算,還是覺得這日子太過清苦,心疼地道:“沒別的了嗎?”
對面低聲說了兩字,似是“想你”。
“什麼?”謝重姒當時沒聽清,再者他不可能如此直明心意,以為聽錯,又被宣玨用幾句話遮掩抹去,不了了之。
現在,才真正懂得這是何意——
我快撐不住了。
……是靠想你活下去的。
千萬縷,這些他都從未提及。
直到夢中人歸來都,都是一副溫和從容的假象,渾不在意風言風語地住公主府,看遍紅塵,孑然一,獨等誰來扣門輕問。
謝重姒夜中驚醒,呆愣地坐了很久。
清晨將至,方才覺得臉上冰涼,一,都是淚。
葉竹晨時,端水盥洗,被嚇到了,忙不迭地上前問道:“……殿下?殿下!您怎麼了?”
“……是不是還有好多事兒,我不知道?”謝重姒喃喃地自言自語。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這日都有些無打采,去看謝策道時才強打神,對他說道:“父皇,三哥他們到了窕城,恐行程將快了。什麼時候能回呀?年前可行?”
謝策道:“朕怎清楚?問你三哥去,誰曉得他搞什麼名堂。沿邊許久都不回,明明敵襲都安分得差不多了。小丫頭片子的,別管這些煩心勾當,找你戚姨去,多幫理下后宮諸事,年宴要準備的東西多,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似是帝王皇間尋常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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