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重姒面無表。
知道自個兒多,就別再拉了。
敷衍地笑道:“使節折煞本宮了。我齊國后位空懸近十年,也未曾有人添之補之。燕皇都不急,您也不用替他分憂了。”
就差沒罵他皇帝不急太監急。
顧九冰也是奇人,臉皮頗厚,毫不在意地接著道:“臣子為帝王分憂,分之事。唉,也是臣失語了,想必您也有自己的思量考度。那祝您……”
“心想事。”他笑了笑,道。
謝重姒被他這笑倒騰地心跳驟然加快,暗罵了聲,等顧九冰重新落座都沒緩過來。
之前的思緒也被打斷,回到未央宮時,都不知道要和宣玨如何開口。
著頭皮走宮,逡巡掃視一番,沒看到宣玨,心下一沉,又見葉竹坐立不安地站在殿門前,快步上前問道:“人呢?跑了?!”
葉竹訥訥地道:“……在里面。”
說著指了指大殿。遲疑道:“殿下……”
只聽見“咣當”開門,又“咣當”合門聲——
謝重姒直接踹門,將葉竹關在門外。
葉竹了差點沒被磕到的鼻尖,嘟囔道:“這麼大火氣啊……保重。”
殿燭火跳竄,約有香蠟芬芳,撲散于空。
宣玨在看懸掛的那幅雙面刺繡。
正對著的山河錦繡,水墨寸土,繁榮遼闊。
他整個人也像那水墨畫般,素雅凝立,聽聞靜,緩緩側頭,喊了聲:“殿下。”
極淡,瞳極淡,極淡。
渾似畫中人,離出凡塵煙火氣。
只有在側眸看時,眸里氤氳開粲然艷紅。
謝重姒坐到塌上,指了指旁邊太師椅,道:“坐。”
宣玨沒。
謝重姒皺眉,杏眸一掃瞪他,才見他徐徐走了過來。
萬般無奈而又縱容般,輕輕嘆了口氣。
“殿下,前塵諸事,我已寄無所,求您不要再刨問底了。”宣玨和緩說著,即便是剖心挖肺的自傷之言,他也神態如常到仿若在說今日天氣甚佳,“您讓我為朝,玨自當做那中流頑石,負梁愚木,萬死不辭。您若不想我手婚事,我退避居后,決計不再胡作非為。您想讓我如何,臣就如何,只是別再提其余往事了,行麼?”
謝重姒被他氣得咳嗽起來,捂住口,指里著止不住的嗆氣聲,緩過來后,兇神惡煞地道:“坐!”
宣玨輕輕地道:“還要我再求你一遍嗎?”
謝重姒著實沒想到他鉆死胡同到了這種境地,氣極而笑:“求我多遍都不管用。不是覺得對不起我麼?行啊,過來,你我二人來算算舊賬——”
猛地拍桌,喝道:“滾過來,別讓我說第三遍!”
第99章 剖心 前塵諸事落定(說開)√……
未央殿里, 寧和寂靜,宮娥太監都規矩守在殿外,站一排紅藍相間的鵪鶉。
乍一聽里面謝重姒怒喝, 有個小太監抖了抖, 低聲問葉竹:“姑姑,殿下怎麼這麼大火氣?”
葉竹眼觀鼻鼻觀心:“別問。不關咱的事,小心伺候就行。”
小太監剛宮不久,只覺得這位主子素來笑、平易近人,眉梢眼角都是暖意,對宮人也寬和容善。
今日方才覺察天家威儀——殿下怒容匪淺地和眾人錯而過時, 他瑟然懼意極了。
聽到葉竹說“不關他們事”時,懸在半空的心才落回肚子, 莫名對于漩渦中心的那位同起來。
于風浪尖頭的宣玨靜立, 看謝重姒口起伏氣得不輕, 猶豫半晌,認命地落座。
謝重姒:“取紙筆過來。在邊架上。”
宣玨遲疑。
謝重姒:“麻利點,還想讓宮人進來看笑話嗎?!”
宣玨靜默照做,猜到要開始算總賬, 將紙筆取來給。
果然,謝重姒第一句話就是:“父皇當年病危,沒能堅持住等來鬼谷救治, 怎麼搞的?”
宣玨偏過頭, 避開看來的目, 急促輕道:“前侍衛錢力和當值太極殿的趙嵐,都對謝氏有恨不忠,算是氏族埋伏許久的暗子。我讓他們一人攜一半長醉散的藥引,分別間隔四日, 次下在你父皇膳食之——作為給氏族諸人的第一份投名狀。”
謝重姒瞇了瞇眸。就說怎麼一大宮的試毒和太醫,察覺不了異樣。
原來是四五種藥引都無毒,但雜糅一起卻見封的長醉散。
垂眸書字,道:“然后呢?”
“……鬼谷雪夜封谷,非通陣法者不得,第一派去送信的騎兵也是我命人理的。”宣玨摁在桌案邊緣的骨指泛白。
天金闕遲遲未等到消息,不得已派出第二隊輕騎傳信,又值大雪寒冬,如此一來,耽誤了時機。
謝重姒側眸,燈火跳竄如鬼影曈曈、明滅閃爍,這般不定的暈下,宣玨看不出眸中緒,只聽到不辨緒地問道:“那皇兄呢?”
“你皇兄……”宣玨心道這沒什麼好說的,早已親眼所見,“如你所見。都守兵環顧,我策反其中三支,連同江左勢力遍布,陳建暗中相助,反破城池易如反掌。那天下午圍困天金闕后,我就去太極殿……親手殺了謝治。”
謝重姒眼皮一抬,宣玨仍舊避視線,似是尚能維持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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