襟閑散, 腰帶松松一束, 腰間系了個盛酒的青玉葫蘆，無端有幾分落拓名士的瀟灑恣意。

只是轉過時，眼中冷厲，莫名讓人想起靡麗而不詳的曼珠沙華。

徘徊于界間, 不似這人間風流客。

見金繁仍舊側耳傾聽邊人的話，沒甚反應，謝重姒以為師兄沒聽到，準備待會再說一遍。

金繁仔細聽喬斜談完，轉過，輕輕地一招手，道：“小阿姒來了？坐會……等下，哪里來的腥味？花房重地，模糊者止——”

謝重姒疑地道：“……是個服用過量五識散自殺的郎，沒傷痕，師兄你這疑神疑鬼的。”

金繁明顯不信，看到外頭簡易擔架上抬了個子，影一掠，就擋在門前。

子面容被層紗輕掩，看不清容貌，只出一截蒼白瘦弱的手腕。

金繁搭上腕脈，冷笑一聲：“近幾日剛墮的胎，殺胎兒也是模糊的，怪不得有味兒。這是昏過去了？”

謝重姒顯然沒料到還有這回事，瞳孔微，道：“對。從別接來時，已是如此。”

金繁還以為是宮妃或是貴小姐，沒好氣地一掀子臉上巾紗，道：“五識散是敗家子嗑藥尋歡的，能暈過去，得吸食多……”

他那句“多”還未說完，突然一頓。

巾紗除去，出子的臉來。

金繁話鋒一轉：“都果然盛產人，長見識了。”

謝重姒：“……”

“宏正，救個人，你家那位稍等片刻。”金繁對喬斜道，“讓他上來等吧，今兒半閉館，醫師郎中多去各義診了，一樓沒人，冷清得很。你們在花館這里歇下腳，我忙完便到。”

謝重姒進門就注意到了喬斜，從著打扮言行舉止看，是都溫和有禮的世家公子。

不過竟然能和狗都嫌棄的大師兄聊得開來，想必是話有投機。

只聽見喬斜斯斯文文地謝了師兄幾句，點頭應道：“好，我帶他上來。”

謝重姒愈發好奇，命人將擔架上的子挪側面藥房，問道：“師兄，那人誰呀？”

“喬家老二。”金繁順口說道，“也喜歡養花弄草的，我這邊黑土黃泥，都是他幫忙尋來的……抬人的木架別走花房門前，換個邊兒！”

謝重姒覺得“喬家”耳，但一時半會，沒想起是否打過道。

畢竟都里富貴者如云，每個姓氏都不止一家大戶。

謝重姒沒想出所以然，暫且拋之腦后，看金繁手指飛快地給子解袍除、把脈針。

金繁吩咐起謝重姒的人來不眨眼：“拿布袋在旁邊接著。”

不過幾瞬，就看到子清醒過來，痙攣搐地“哇”一聲，吐了個干凈。

金繁救活人，斜靠在旁，由著仆人持清掃，等污穢味道散盡，才道：“可以了，回去多調理調理，死不了。年紀輕輕的，尋死覓活。命再不好，窮途末路未至，也不該輕賤其。”

謝重姒央道：“師兄開個方子吧。”

“行。”金繁笑了笑，看在小師妹的面上，拿起紙筆，問那悠悠轉醒的子，“你什麼？”

這位子醒后，先是打量了下四周，見金繁問，虛弱地回道：“阿九。”

金繁：“多大？”

阿九：“二十一。”

金繁那招人眼的笑散了，冷聲道：“二十一？行，多出的八年歲數，應該夠你自醫自救。我醫淺薄，不獻丑了。”

金繁最厭惡的，就是自盡了斷的病人——命當做兒戲，還妄想別人救你？

多得是斷臂苦痛、痼疾難醫的病人，尚在掙扎求救，他何苦把力放在一個尋死覓活的傻瓜上？

要不是小阿姒帶來的人，他早就把人丟出去了。

謝重姒卻微微一愣，神古怪，喃喃自語：“二十九了麼？”

見師兄疾步而出，連忙跟上去，在他后喊道：“哎！師兄，方子，方子！你總得開個藥方呀！”

金繁在花室門前猛地頓住腳步，謝重姒一個猝不及防，撞在他上。

了砸得生疼的鼻尖，就聽到金繁咬牙切齒地轉過，帶著藥味和花香的指尖，掐了掐臉，把臉頰掐得通紅，才收回手，恨鐵不鋼地道：“不是，小祖宗，就這麼可勁寶貴著人家啊？”

他低聲，湊到謝重姒耳邊：“方才在藥室，那子醒得快，我不好明說。不僅僅瞞報年齡，還有份也不似常人——正常人經脈錯骨里，不會帶這麼多陳年舊疾，我充過小半年軍醫，問診過的軍兵不計其數，只有行兵作戰至二十年的將士，才可能有這麼多暗傷！絕對不可能是京中俏小姐貴婦，你是哪里撿來這麼個人嗎？！”

謝重姒瞳孔微，顧不得報金繁這“掐臉之仇”，焦急地扯住他緋紅的襟，問道：“還有什麼嗎？”

金繁這領束腰，都松松垮垮，差點沒給謝重姒一拉扯下來，他無奈地彎腰，道：“沒了。我只是把個脈個針，沒卜卦算命，其余瞧不出來。”

謝重姒驚恐不定。

這幾月來，皇兄心神不寧，就連春闈這種大事，也險些鬧出岔子。

本就關注朝堂之事，去太子府逛幾趟，找奴仆詢問。

仆人如是說道：“年宴上，三皇子帶了個侍妾過來，太子殿下瞧見后，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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