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居然還真打算讓他繼續在地上睡覺。

“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楚懿冷笑，微微瞇起眼睛，“這般對待夫君，可真是深意重。”

他特意咬重了“夫君”二字，似揶揄，又似試探。

容今瑤轉而嘆了嘆氣，十分真誠地說：“誒，左右時辰還早，你先坐下來同我說說話，不急著走嘛。”

倚在床頭，神坦然，眉目舒展，模樣分明是做好了長談的準備。抬手拍了拍側的榻邊，示意楚懿。

見他一時沒反應，又幽幽道：“還是說你急著要去和哪個小娘子私會。”

楚懿原本不聲，聞言，目緩緩抬起，似笑非笑地看：“哦？你這話說得，我倒是想問問，你覺得我該去和誰私會？”

“小將軍風姿卓絕，又是上京貴的夢中人，接近你、想與你私會的自然不在數吧？”

楚懿瞥了一眼，轉搬了一張凳子，面對著容今瑤，徑直坐了下來，道：“你功了。”

容今瑤見狀，忍不住彎了彎，眼底著一得逞后的狡黠。

楚懿靠在椅背上，手指不不慢地搭著膝蓋，漫不經心道：“說吧。”

容今瑤一本正經地看著他，緩緩開口：“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什麼事？”

語氣頗為認真：“雖然我們婚有一部分原因是利益牽扯，但我心儀你，你也不討厭我。既然已經結為夫妻，何不順勢而為，做外人眼中令人艷羨的一對兒鴛鴦呢？”

楚懿斂眸看，片刻后，嗓音淡淡，吐出四個字：“換個話題。”

容今瑤：“……”

凝眸，目從楚懿平靜的神一路下，忍不住心道：這人還真是銅墻鐵壁，滴水不。

讓楚懿真正心，甘愿為破例、為失控，著實有些棘手。在凌云堂做同窗的時候，楚懿與不是針鋒相對便是冷嘲熱諷，偏他還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恣意模樣，人咬牙切齒。

現在的話……相較于前幾個月試探的態度，他明顯溫和了一些。也就只有“一些”。

未經歷過事，之前也未曾與哪個男子相過，于而言，向來是遙遠且虛無。唯一對這些事有所了解，還是從話本子里看到的，或者從蓮葵口中聽來的只言片語。

那些坊間流傳的話本子里，男初遇時，常是眉眼含、紅暈滿面，哪怕是袖角輕輕一，都能讓人心跳加速，夜不能寐。再進一步，便是干柴烈火，一點就燃。

然而——這些節和反應，完全和楚懿搭不上關系。

在他面前撒，他神不變；主喚他“夫君”，他覺得圖謀不軌；親他抱他，還被推開……

想到這里，容今瑤不免有些頭疼，抬手了額角。

正當思索著該如何再進一步時，楚懿卻突然開口道：“以后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若是再遇見類似江天凌這種事，別想著。”

夜已深，一縷晚風悄然穿半闔的窗欞隙，拂帳幔，帶著些微涼意。

年坐在那里，影被燭火映得半明半暗，好似一把匿在夜中的利刃，鋒芒收斂，卻依舊凌厲，和他腰間的斷月刀一般。他沒有多余的緒，所言不過是陳述一個事實，側面揭以卵擊石。

容今瑤愣了下，隨即道：“武試老師教過騎和武藝，雖然那時候我總是裝病躲避考試，但基本的招式都記在心里了。”

“是記住有什麼用，你沒有趁手的武，總不能赤手空拳吧。”楚懿道，“凌云堂教的，不過是些防之罷了，花花架子應付江天凌可以。要是真上習武之人，起手來，一把可以擰碎你的腕骨。”

他邊說，目邊落在纖細的手腕上，手指微曲，虛虛地比劃了一下力道。

楚懿說的不無道理。

在凌云堂學的那些武藝，說好聽點是“防”，說難聽些，不過是花拳繡，在關鍵時刻，能護住自己已是僥幸，若真遇上狠厲之人，怕是撐不過幾招。

回想起來，基本上只能應付兩類人。

一是杏鶯樓見的醉酒大漢，他們大多腳步虛浮，反應遲鈍，稍加威嚇或是用些技巧招式，便能讓他們知難而退。

二是像江天凌這種養尊優的紈绔子弟，上囂張跋扈，實則起手來只會些華而不實的招式，甚至連這點功夫都未必能勉強應付。

原本沒想過要學武用刀……可現在細細想來，若能借此機會讓楚懿親自指導，不僅能順理章地拉近兩人關系、有一些親的肢接，還能學一門真正的防之，豈不是一舉兩得？

容今瑤心里飛快地盤算了一遍，越想越覺得劃算，眼神一亮，道：“那不如你教我？用刀，或者用劍！”

楚懿一頓，“理由。”

容今瑤微微一怔，“什麼理由？”

楚懿指尖輕叩扶手，慢條斯理道：“想讓我教你，總得需要理由，我可不是你的便宜老師。”

容今瑤稍加思索，神一正，出一手指，“第一，我有一個能傍的招式歸總歸是好的，遇到危險時不至于給你拖后。”又笑瞇瞇地補充：“興許未來還能護你周全。”

楚懿：“牽強。”

“第二，夫君戎馬倥傯，日后若是有機會與你并肩而戰，想來也算一樁鴛鴦佳話。”

楚懿：“天方夜譚。”

“第三——”

容今瑤湊近了一些，仰起小臉，眼底著促狹的笑意，聲音拖長，握起楚懿的一只手道：“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天天見到你了。”

楚懿：“……強詞奪理。”

他的初衷是想提醒容今瑤以后莫要沖行事，誰知怎地想到了練武這一層。本該直截了當的拒絕，可對上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似是一只綿的兔子窩在雪地里，人畜無害，卻又像是試探著獵接近——

楚懿目微，拒絕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頃，他道：“明日辰初，我派人接你到白羽營，過時不候。”

話音剛落，驚喜之登時浮現在的臉上，“你答應了！”

容今瑤心中一喜，指尖不自覺地微微收，低頭飛快地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那一下極輕極快，如同羽拂過，帶著瓣的和一溫熱的氣息，淺淺地、曖昧地，猝不及防地印了他的上。

甚至，他能約到，有舌尖輕輕點出來一圈漣漪。雖然無意，卻莫名調-。

楚懿整個人定在原地。

手背上還殘留著那點溫熱的痕跡，然而那微妙的麻卻直直順著手腕竄上脊背，他耳后的溫度陡然升高，甚至連指尖都微

微泛著不易察覺的繃。

他猛地收回手，突然站起，轉向門口，抬腳準備離開。

容今瑤訝然，不知楚懿為何突然反常，下意識問了句：“你去哪？”

“……”

楚懿結微，似在咬牙，匆匆邁步離開，低聲丟下一句：“……去沐浴！”

……

這個夜晚十分漫長，足夠滌所有躁的緒。

楚懿沐浴的時長拖延了許久。大概一個時辰后，他躺在書房的床上，閉上眼睛，思緒飄遠。

忽然想到一年前，在崎嶺山駐扎的日子。

皎月初斜，烏群越過駐扎在崎嶺山山腳的軍帳。彼時天已晚，雨意將止，軍帳旁篝火炙熱明亮，暖意沖擊著簌簌涼風。

白羽軍營中有許多將士同家人、人分開，就在這個夜間，借著酒意同邊人傾訴衷腸。

酒過三巡，遠離熱鬧人群的草垛上坐著一年，正吹著涼風。

月如夢，年眉目俊朗，氣質斐然，一襲寡淡的黑也在這俊容之下添了生氣。皎月淡淡的澤勾勒出他的廓，寒氣彌漫周，韶朗清雋的臉看不出緒。

慕昇從背后走來，手臂搭上年的肩側，里帶著酒氣。

今夜他有而發，敞開心扉，囫圇說著之事：“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和喜歡的姑娘示，就是在這樣一個夜晚。月像銀一樣灑落下來，靜得讓人心慌……”

“那時候我還傻乎乎的，哪懂什麼風花雪月，就想著把心里的話都說出來。后來，我總算鼓起勇氣，站在面前，結結地說心儀，誰知只是沉默……”

楚懿悠悠開口：“你怎麼知道自己喜歡？”

慕昇答道：“喜歡？那還不簡單，就是心跳加速唄！會因為的幾句話而快樂，會因為的親近而害。就像我現在，心里念著那個姑娘，一想到，還砰砰地跳呢！”

楚懿嗤笑他：“瞧你這點兒出息。”

慕昇訕訕地撓了撓頭，一臉八卦地問：“小將軍，你……有喜歡的人嗎？會讓你心跳加速的？”

楚懿是他所見過的世家公子里，最禮貌沉穩的了。他真誠又瀟灑，舉止得有分寸，不會過分張揚，也不會自卑。銀鞍繡障的年郎，意氣自是風發。他總覺得，這樣的年不會缺乏追求者，若是有了喜歡的人，應當也是會頂頂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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