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宋衛明仍是不給陳青茹請假,或是說服請假,理由就是為了養胎。
開始兩周陳青茹還諒他初為人父的張和激,到后來也不勝其煩了。
有一次到的晚自習,正在給學生講英語題,講著講著,突然放在講桌上的手機的屏幕亮了,瞄了眼,來電人是宋衛明。
宋衛明做事向來有分寸,他通常中午給打電話,因為那時候陳青茹不在上課,所以上課時間接到他的電話,陳青茹想當然地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立刻中斷講課,拿起手機出去接電話。
可誰知宋衛明只是叮囑早些回去,陳青茹哭笑不得,“你不記得我周三有晚自習的麼?等晚自習完了我就回家。”
“你都懷孕了,晚自習不能讓別的老師代上嗎?”
“別的老師也有們自己的安排,況且馬上要高考了,每一分鐘都不能浪費,晚自習要麼考試要麼講卷子,時間安排得很張的,我走不開。”
宋衛明顯然不高興了,他說:“你們學校也真是,一點兒不照顧孕婦嗎?”
陳青茹只覺得宋衛明孩子氣,作為一個職場上生存多年的人,他應該知道工作和私人生活不能混為一談,正待要說話,突然覺自己的肩頭被人拍了下,回頭,正對上李瀾含笑的眼,陳青茹心下一驚,敷衍電話那頭道:“好了好了,不說了,我還得講課,先這樣啊!”也不等那邊回答便強行掛斷了電話。
李瀾那雙明的眼中仍是含著笑,著什麼也沒說,直朝前面走去了。
陳青茹深吸一口氣,轉回教室繼續講課。
以為這件小事就這樣過去了,誰知這周學校突然召集各班班主任開了個小會,會上主任讓大家再辛苦辛苦,千萬不要在最后幾個月里懈怠,也別不請假,換課,把課程安排弄得一團糟,尤其要督促各科老師,雖然如今不講新課了,但對學生的學習也要外松,不可由他們去,晚自習更要重視起來,手機靜音,作為老師,不能不跑出去打電話,中斷講課。
陳青茹覺主任的每一句話都像在點,一抬頭,果然對上主任的眼神……
會后就焦躁不安起來,是這個子,一點風吹草晚上就睡不著覺,懷孕之后緒就更易波了。
晚上十點多,臥室里,窗簾拉得的,室一線也無,陳青茹睜著大大的眼天花板,輕而有節奏地著自己的肚子,盡量讓自己的心放松,但有時腦子里會突然蹦出會議上主任說的話,越想,肚皮的作便越快,而這時候,枕畔卻傳來宋衛明均勻的呼吸聲。
在他睡之前,陳青茹用手肘推了推他的胳膊,輕聲喚:“衛明,衛明?”
宋衛明呢喃著嗯了聲,背過去,呼吸的節奏開始變化,過了會兒,他大概終于清醒了,又回過來,聲問:“怎麼了寶貝?”
陳青茹便將主任點的事向他說了,“你別杞人憂天,我的課不多,孩子也在肚子里好好的,總給我請假不太好。”
“你們這學校,對孕婦怎麼一點兒人文關懷也沒有!”
“沒辦法,現在臨近高考,大家都很忙。”
“我看你辭職算了,反正我養得起你,況且孩子生下來頭三年離不了媽媽,當然了,我也會把我媽過來幫著帶,”宋衛明把枕頭墊高了些,然后坐起來,靠著,把床頭燈撳開了。
陳青茹被那暖黃的一照,清醒了似的,詫異地向他,“辭職?我好容易考上的編制,為了生孩子說辭就辭啊?”
“我又不是養不起你,你和孩子我都養得起!你以后不如就在家當全職主婦,你看我表弟家,就是這種家庭結構,”宋衛明說。
陳青茹“嗤”的笑了,雙手撐著要起來,宋衛明出手,把小心地扶起來,枕頭也給墊好了讓靠著,問:“你笑什麼?”
“我辭職了你下回要離婚我就真拿你沒辦法了,況且你娶我難道沒有一點兒我工作面的緣故?”
“說什麼胡話呢!”宋衛明佯怒,轉過去,“睡覺!”說著,子往下蹭進被窩里,閉上眼。
陳青茹無奈,拍拍他的肩,“把燈關了再睡。”
宋衛明只得又坐起來把燈關了,等屋里重歸寂靜了他才重新躺下。
嘀嗒——
嘀嗒——
是主臥洗手臺傳來的滴水聲,在深夜里那樣清晰。
他們躺在床上,靜靜的,不彈一下,都以為對方睡著了,這時,對面那棟樓里一只狗不知看見了什麼,突然狂吠起來,接著便聽見主人的罵聲,然而沒有用,主人罵它,它就消停會兒,等主人一睡著,它又狂吠起來。
陳青茹心里好像也有一只狗在吠,懷孕以來,試圖把這狗關在門外,罵它,它安靜點兒,可它還是狂吠不止。
陳青茹總是記起去年去宋衛明家過年的形,知道他家的親戚對婚姻、對人是怎樣一種態度,宋衛明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哪怕過高等教育,骨子里的思想跟他們仍有相近之。
他喜歡,當然有麗溫,工作面的緣故。如果沒有了這份面的工作,他對的尊重會大打折扣,不僅他,連他的家人也是如此。
而宋衛明,他一開始或許真如陳青茹想的那樣,但這次鬧離婚以來,他復盤了他們的婚姻,加上這兩天聽同事閑聊,提到他們的妻子做家庭主婦,把家里一切事安排得井井有條,不用他們一點兒心,他十分羨慕,甚至家庭主婦因為沒有收來源,還以丈夫為尊,乖巧聽話,簡直是理想妻子,他因此想明白了一個道理:要讓一個優秀的人全然以他為重,以家庭為重幾乎不可能,如果陳青茹沒有這份面的、能給帶來收的工作,就沒有底氣離婚,如此,他們的家庭會和諧得多。
為了家庭和諧和后代育,他認為可以犧牲陳青茹的職業,犧牲一個,他沒有后顧之憂,可以更專心事業,將來職場上他還可以升,工資還會漲,這些積極作用可以覆蓋陳青茹帶來失去的工資和教師環。
這筆賬他是算得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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