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軌

倪薇手指蜷曲, 眼簾低垂：“我以為你知道，也不會在意這些……”

“我在意, 也會擔心你。”他順著的話, 給予了肯定的回應，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倪薇覺到他的施，并沒有覺得開心。

“定位怎麽關了？”

“不知道……我也沒看見你的。”

謝懷雋嗯了聲：“讓我看看, 回去再設置一遍。”

回去還要再在一起？倪薇抿，眼睫輕：“明天吧。”

“都行。”謝懷雋沒強求，轉而又道：“聽說前段時間你回過家, 收拾了些。”

這是要解釋。

倪薇連忙說：“有些服我穿不了了，就拿出去賣了。”

謝懷雋像是聽到什麽有意思的事，又笑：“為什麽要賣，最近沒錢花了？”

確實沒有，可不能這麽回答。

“占在您那裏也不好, 我就賣了, 而且有一部分送了……”用了敬詞, 溫順地回應。

謝懷雋點點頭：“我沒說過不好, 所以你不用這麽做，明白嗎？”

不好的，不能做的, 又是什麽呢。

為什麽必須聽你的。

倪薇心底忽而沒由來地産生了叛逆的想法，沒敢說出口，反問他，舌頭有些捋不直：“這麽晚了, 你為什麽要出來、來這裏吃糖？”

謝懷雋側過, 臂彎自然而然地攬過，將掌心安放在肩膀上：“和你一樣, 隨便出來逛逛。”

隔著厚厚的棉服，倪薇覺那只落著掌心的左肩很燙、很沉。

謝懷雋帶走過幾步路，直到一架秋千前，那裏沒被拆，風吹日曬，時間一久，掛垂的鎖鏈連接難免生鏽，顯得破敗。

他停步，沒松開按著肩膀的手，低眉瞥，意有所指：“你以前也經常來這兒玩。”

倪薇腦海裏浮現出一個語：守株待兔。

不敢這麽擅自認為，可是見到他，難免會認為——如果不是命運刻意為之，那一定有人別有用心。

他簡單的一句話，讓倪薇想起小時候秋千沒坐穩，差點兒從上面摔下來，是謝懷雋穩住秋千鏈條，把按在懷裏，告訴小心些。

那個時候才多大？倪薇忘記了，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直到上了高中，只要一回謝家大院，還是會來這裏玩秋千。

座板積了雪，沒法玩，也沒什麽興致。

可謝懷雋松開，卻走到秋千前，親手拂去上面的積雪，并且拿出手帕了，鋪在上面。

他雖不置一詞，但做出這番舉，分明是要坐上去。

四目相對之下，倪薇著頭皮走上前。

謝懷雋按著鏈條，嗓音溫和：“你坐，我們再聊聊。”

視線下落，倪薇看到他因拂雪凍得通紅的雙手，想不出什麽拒絕的緣由，于是背對著他，坐在秋千上。

……好冷。

屁一沾上面，倪薇頓時被凍得頭皮發麻，踩在雪地裏的靴子略一下陷，想起，又被男人一掌摁下。

已經想到了合適的理由拒絕，只可惜為時已晚。

謝懷雋看生出黑發的發旋，轉而又擡手按了下，關心道：“冷不冷？”

倪薇嘟囔：“……不冷了。”

這個“了”就很有靈。

謝懷雋仿若沒聽見，用雙手輕拍肩膀作為提醒，幫推開秋千。

他推得并不用力，是可以隨時下秋千的幅度，但借助外力得來的晃，還是讓産生了些許不安。

謝懷雋站在後，遮去了後方的路燈，在影下的倪薇，過了一會兒才適應夜間視野，聲音低悶：“要聊什麽。”

都不知道有什麽可聊的了，剛剛的一問一答，分明把剖析得差不多了。

可偏偏謝懷雋還在明知故問，一次沒問出個所以然，又換了另一種措詞：“這幾天，你在躲我麽？”

倪薇雙手擰著生鏽的鐵鏈條，溫溫吞吞地否認：“……沒有，不想麻煩您，我也知道您不嫌麻煩。”

在到後方時，謝懷雋托著的後背，明顯停頓了一刻，沒有再打破砂鍋問到底，只說：“你不用和我說敬詞，像以前一樣就好。”

他說的“像以前一樣”，意有所指的大概也不僅僅是敬詞方面。

倪薇避而不談，目視前方，自己用雙蹬地，掌控秋千的搖擺。

謝懷雋沒擋路，走到側方，看秋千，平靜地注視。

時間一長，倪薇便到渾的不自在，慢慢放停秋千。

剛落地停擺，謝懷雋又走到後方，按著秋千鏈條，話音從頭頂落下：“失約了你心準備的慶生晚餐，是我的問題，我很抱歉。”

“你送的禮，那幅畫我讓人裱起來了，就放在書房裏，還有手表，如你所見，我戴在手裏了。花束不易保存，帶回國後做幹花標本了，你吃剩下的蛋糕，我沒讓人丟棄，基本也都吃完了。”

他是如此自然而然地悉數之後的一切，大到告知畫作是用什麽框架裝裱，小到告知信封是怎樣妥善安置，甚至無意間出，他是看過信封，并且一字不差地印在腦海裏了。

倪薇聽得出他的歉意，正如那次沒來得及陪逛畫展，在街上找到并和講道理。

但區別就在于，這次和上次相比，他分明是故意的，故意失約。

倪薇也不是不能換位思考，比如他氣不告而來柏林，來了不說還被搶劫。

這裏的每一個環節，都有錯，會和他道歉，就像現在的他。

倪薇從來不是記仇的人，何況和他之間也沒有仇，不過是作為一個孩，表白被拒絕後的難過。

想已經好多了，只是沒辦法做到像他這樣自然。

畢竟是擅自主張來柏林、準備生日驚喜、坐在他上、抱著親……

倪薇很想違心地告訴他，保證自己以後不會再這麽做了，會保持距離的。

可當準備表這些話時，謝懷雋卻按著的肩膀，低眉淡道：“下次你做這類事之前，可以先和我通。”

“我對慶生沒有要求，也不需要儀式，只要你在我邊是安全的就好，那天宴會逗留得太晚，你又喝了點酒，是該睡會兒覺緩解酒代謝。”

“不清醒的況下，做什麽都是無意識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謝懷雋又以安的意味拍了拍的肩膀，傾在耳畔反問，“對麽。”

零度以下的氣溫裏，一點足以霧化的熱氣拂過耳後，是那樣的熱。

倪薇不合攏雙，呼吸都在。

不待厘清思緒，謝懷雋又一次推開秋千，讓坐在上面晃。

一次，兩次。

倪薇想下來，在到最後方，幾乎要陷落在謝懷雋懷裏之時，哆嗦地牽引著鏈條，雙落地站好。

隔著一塊木板，依舊在男人的腔上，不僅如此，謝懷雋寬厚溫熱的掌心，恰如其分地包含著的手背。

脖子僵不敢回頭，兩只打著，并未覺到嚴冬的寒冷，甚至覺到有暖意在慢慢滋生。

“不玩兒了？”

“……嗯。”

“好。”

謝懷雋點點頭，松開的手，并向後退了一步，失去兩方夾擊的秋千座板哐當垂落，鎖鏈同樣發出清淩淩的聲音。

下一刻，倪薇到腰上被人拍了一下，是很輕微舉，聲響也不大。

可是隔著腰，心卻倏然一，不由得向前踉蹌。

謝懷雋走在側，彎著腰，再度落下兩次掌。

倪薇心驚，不待扭頭去問，謝懷雋起攬著的肩膀，微微一笑：“屁上沾了點兒雪，我幫你拍下了。”

原來是這樣。

可是……真的有雪嗎？

倪薇還沒為這個問題找到答案，謝懷雋笑意減淡，深邃的雙眼比照亮的夜空還漆黑，低聲問：“現在還想上廁所嗎？”

要不是他提及，倪薇都快忘記這個無足輕重的小謊了，也證明他其實知道在撒謊，以此逃避通。

可是現在……

覺那裏好泥濘，比腳下散去的黑污水還潤。

倪薇一手擰著他的大袖，借力直起腰板，吸了吸鼻子，小聲嘟囔：“我、我想。”

謝懷雋終于放過了，握起的手，放進呢大的口袋裏，與并行走回大院。

廳堂還亮著燈，倪薇害怕被人看見牽手的模樣，回手促地邁了兩步，走到他跟前。

謝懷雋的個子比高太多，剛踏上臺階，便又走到邊了。

倪薇擡頭眺他，也不知為何，總覺他邊泛著笑，很清淺，稍微眨一下眼就會不見。

還剩最後幾道臺階，快步踏上去，遇到姑姨時也沒打招呼，轉就跑到自己所屬的房間裏，然後反手關門鎖上。

門鎖扣的那刻，雙一，幾乎要癱坐在地上。

但還是努力站立著，直至走到沙發邊，趴趴地躺倒下去。

這天晚上，謝懷雋教會的第一個課題，是將那晚的事抹去，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像從前那樣相。

第二，他又告誡，撒謊的後果。

倪薇躺了沒一會兒，便立馬起把外套、、牛仔了。

服散落在沙發上，只穿了件襯，便蹲坐在行李箱前翻找安心，隨後又著走進廁所，坐在馬桶上，拉下——

沒有跡，只是有些粘稠。

倪薇大腦宕機了一秒鐘，臉噌地紅起，能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換了新的一次，而那條則象征地拿水沖洗下，用垃圾袋裝起來扔進紙簍裏。

倪薇深吸口氣，對著鏡子洗把臉拍拍面頰，雙懸浮地踏出洗手間。

剛打算解開扣換上睡，門外忽然傳來兩下敲門聲：“倪薇，睡了麽？”

是謝懷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