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
夜深輕, 靜謐的臥室裏,只開了一盞夜燈。
倪薇忘記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 睡不太好, 夜裏夢多,隔天被五六個電話、一陣短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頂著昏昏沉沉的頭去開門,聽著孟蓓曲儀青倆人二重奏的喋喋聲, 毫提不起神,反而覺得頭腦紊難堪。
難堪到什麽程度?換了子還穿著兔子棉拖要往外走。
曲儀青厲聲制止,問是不是睡迷糊了, 結果一看眼下淡淡的烏青,尖得更嚴重:“我的天,你昨天哭了一晚上嗎?怎麽雙眼皮都腫沒了!”
一邊說著,還將桌上的旋轉鏡擺正對準。
聽到這話,倪薇稍微清醒了些, 尤其是看見鏡子裏的自己, 雖說醜不到哪兒去, 但對于倪薇而言, 跟災難沒區別。
一手握著旋轉鏡,一手輕按眼皮,聲音略帶沙啞, 悶悶的:“那我今天不出門了,你們去玩兒吧。”
說罷便松開旋轉鏡,轉往臥室裏走,甚至開始解開手腕的鏈條。
孟蓓剛從洗手間出來, 接收到曲儀青的眼神, 不不慢跟上倪薇,攬著的肩膀輕聲問:“做咩啊寶貝, 心唔好咩?”
倪薇搖搖頭:“沒有,昨天晚上徹夜看苦劇了。”
孟蓓摟著順勢坐在沙發上:“看的什麽苦劇看這樣了,一個人留系哩度幾無聊啊。”
曲儀青稍微聽懂了些,跟著附和:“就是啊,你小叔叔可是給你包了一個大游,作為生日宴的主人,你不去的話可怎麽行。”
曲儀青的語氣裏充滿了豔羨,但倪薇并不驚喜。心裏清楚,說是為包,這其中的含量,大概也沒多,更多應該是為乘載賓客到將要修建完善的分部大廈游覽觀賞,意圖擴張拉攏新的人脈。
一想到這點,心裏愈發沉悶。
“儀青你先去車上等著,我們一會下去,我同薇薇說點話。”孟蓓扭頭和曲儀青說。
曲儀青“哦”了聲:“那我先走了。”
曲儀青走後,順便把門帶上。
孟蓓傾倒了杯熱水給倪薇,待抿了一口,笑問:“係失定係同男朋友吵架啊?”
好在是在喝完水問的,否則倪薇真的要被嗆住了,咽了咽口水,對上孟蓓的笑眼,囁嚅著想說點什麽。
孟蓓接過的水杯,放在桌上:“你唔使同我瞞,是不是看劇哭的,我是過來人又不是不清楚。”
“拍拖啦吧,係邊個啊?(談了吧,是誰呀?)”偏頭問。
倪薇如坐針氈,十指絞擰:“……也沒有。”
孟蓓視線落在手上,舉起手腕說:“你每次講大話都會咁樣。”
倪薇:“……”
“bella姐,我們都好幾年沒見了,你怎麽還記得這種沒用的小細節!”的語氣略帶不滿。
孟蓓笑笑,偏頭托腮:“那就是真的咯?咁你同我講下啦,到底咩事啊。”
話說到這份上,是個懷春的都藏不住事,何況表達旺盛的倪薇。
不會有孩拒絕與同好友分的喜怒哀樂,要麽是不夠喜歡、要麽是沒有勇氣,喜歡的程度對倪薇而言是迷,但沒有勇氣一事,承認,能瞞至今,已經是為勇氣棄甲曳兵敗下陣來了。
如果喜歡的人是一個普遍能被接的存在,一定會向全世界宣告,并且扯鼓奪旗般地展開攻勢——只可惜這都是以為。
失去任一“以為”的前提條件,都讓進退無所,連開口傾訴的合理條件都沒有。
怎麽可能告訴孟蓓,喜歡的人是誰。
倪薇不說話了。
相顧無言,孟蓓也沒追著問,擡手輕輕了把的臉,笑:“好啦,冇日愁眉苦臉啦,該玩仲係要玩,搞到你傷心嘅男人,係俾唔到幸福你嘎。(能讓你傷心的男人,是給不了你幸福的哦。)”
“你要做的就是正常過自己的生活,對方如果對你冷淡,你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咯,對男人唔可以太癡纏,明唔明啊寶貝。”
倪薇覺得說得有道理,眉眼稍微展開了些,抿抿:“可是……”
孟蓓的臉湊了上來:“但係咩?”
倪薇著泛棕的雙眼,還是過不去那道坎:“沒、沒什麽。”
怕這話題揭不過,倪薇小聲說:“可是我現在眼睛腫了,醜醜的,不想見人。”
孟蓓輕拍肩膀:“唔醜呀,一陣就可以消腫,再講啦,戴副墨超咪得咯。(戴墨鏡不就好咯)”
“如果你男朋友看見你玩得開心,話唔定仲會患得患失,主搵你求和呢。”孟蓓說著,起拉起倪薇,把頭頂架著的墨鏡摘下來給戴上,笑道,“Perfect!咁唔係好適合咩?”
倪薇被的英文逗笑了,雙手輕擡墨鏡,皺著鼻子說:“好黑。”
-
莊園門口,一群年輕人零零散散地走出大門,各自上了商務車。
人群裏,最顯眼的當即那位戴著草編帽,袂飄飄的。
只是背影,謝懷雋也能一眼認出是誰。
他站在三樓窗邊,開了單扇窗,目清淩淩地下擲,摁滅煙。
即將上車前,倪薇頓步,側目往後眺了眼,正數第三樓層中間再往左側的第二扇窗,那裏屬于是謝懷雋的臥室。
窗簾半掩,有風掠過,在那裏并沒有看見人。
倪薇忽然想起昨日早上,不停刷新手機定位、更換網絡、窗戶開了又關,在看到定位接近并且停在門口,確切地看見他下車,是一路從三樓飛奔而下,朝著他來的。
這麽一看,確實太主了。
倪薇其實沒想過要博弈什麽,只是想見到他,不由自主的,就這麽做了。
不需要經過思考,也無需顧及他人。
“還不快上車?”
後車座的車門被關,謝西霖虛扶著駕駛座外開的門框,嗓音倦冷地提醒。
思緒收回,倪薇扭頭看向他,皺眉問:“你把門關上了我還怎麽上?”
謝西霖冷笑:“你也不看看後面不得下,慢慢吞吞的真以為全世界得給你留個座兒嗎?”
倪薇氣結,不願和他多說一句話,扭頭就走。
剛踏出沒兩步,謝西霖忽地拽著的手腕:“行了,別鬧脾氣了,坐我那輛車,省得耽誤時間。”
倪薇下意識想甩開他的手,誰料他握得嚴嚴實實的,還使勁兒把往反方向帶去。
被迫牽扯一路,倪薇怎麽可能願意上他的車。
但其他車一旦坐滿了人,都不約而同行駛向過道,還真沒有可選擇的餘地。
本來就是開開心心來玩的,倪薇也懶得計較,幹脆直接上了副駕駛,扣上安全帶。
謝西霖看眼倪薇,見幹脆利落地坐好,角輕扯了下:“現在不怕我開得快了?”
倪薇低頭看手機,不太想搭理:“你要是把我送走了,你也在劫難逃。”
謝西霖:“……”
行。
轎車發,謝西霖轉方向盤,在前路開闊後,剛準備一腳踩油門,側人忽地輕牽他的袖,小聲說:“你還是開慢點兒吧,我突然搜到百度說,如果出車禍了,先死的就是副駕駛。”
平時最和他犟,這會兒倒是怯弱得像只貓。
謝西霖沒看,過後視鏡瞥了眼,鏡中的低垂著頭,戴著副明顯過大的墨鏡,襯得面頰格外小巧。
聲音也輕微,略帶沙啞。
不知怎的,謝西霖心裏莫名一,他沒當回事,生地“哦”了聲:“你求我。”
倪薇:“……”
神經病。
墨鏡下,倪薇默默翻了個白眼,啪嗒啪嗒敲屏幕,在小群裏瘋狂吐槽某人。
不過轎車開往山路,倒是意外的平穩,并沒有想象中那麽恐怖,倪薇容易暈車,看了一會兒手機便沒再看,熄屏握在手心,偏頭看向窗邊。
謝西霖開的是敞篷車,風浪掠過,雙眼被刮得酸,不由得摘下墨鏡,拿紙巾稍稍敷平。
而後又把紙巾塞到鏈條包裏,拿出小鏡片,對鏡自照。
謝西霖能看見的小作,車速逐漸放緩,聲音變得清晰了些:“矯什麽呢。”
倪薇剛想回懟,又聽見他說:“你左邊不是有垃圾桶,扔裏面。”
倪薇真是被他氣笑了,就沒見過這麽賤的男人,合起小鏡片塞進包包隔層:“你管我。”
話題就此終結,一路上,倆人基本沒流。
駛出彎彎曲曲的山路,窺見碧藍無際的海灣,倪薇稍稍支起墨鏡,不由得拍了張照片。
轎車停在停車場,倪薇迫不及待地解開安全帶下車,循著曲儀青發來的定位找。
謝西霖才剛下車的功夫,就看見倪薇自顧自往遠走,單手兜,心底輕哂,也懶得管。
-
來莊園前,倪薇本不知道會到海邊玩,所以泳什麽的都是當場購置。這裏的款式偏,花裏胡哨的還不太好看,不太會游泳,打算幹脆就免了這筆錢。
誰知孟蓓來之前就加讓人配送了幾件,說什麽都要做奇跡薇薇,熱辣比基尼、吊帶連泳、連式泳什麽的應有盡有。倪薇選擇了最單調的連泳,不會游泳,也就在及膝的水域稍微意思意思,沒過會兒又套上波西米亞風的長,坐在沙灘傘下乘涼。
有人喊玩海上托、打沙灘排球——只可惜這些都不行,堆沙堡可能還能跟小孩姐小孩哥比,但在閉目養神的一會兒功夫,斜前方的沙堡早就被踢得不型了。
倪薇沒有瀟灑的心,反而挫敗up up。
而且自從和謝懷雋綁定家庭定位,總會忍不住時不時看兩眼定位。
十幾分鐘前,謝懷雋還在莊園的方位,下一秒,他的位置又跳轉到幾公裏外的分部大廈。
他就是個十足十的工作狂,說是來這裏度假陪,滿打滿算起,相時間還不如謝西霖開車載的二十分鐘。
倪薇越想越氣,手指了定位點。
“仲系度等啊?複你啦?(還在等呀?回你了麽?)”
孟蓓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倪薇心頭一跳,手機險些從掌心落。
反手叩在雙膝上,驚魂未定地擡頭看向孟蓓:“bella姐,你嚇死我了,我在看馬上要到家的快遞。”
孟蓓輕笑:“係唔係覺得好無聊啊,怎麽不去跟他們一起玩?”
倪薇:“吹吹風看看海就好,我要求不高。”
孟蓓若有所思:“我在來的路上稍微看了下攻略,這附近好像有間好大型的市集,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去行下。”
說著,坐在倪薇邊,將搜索到的地址展示給倪薇看。
距離這裏也就幾千米遠,圖上展示的現場熱鬧還有新意,作為購狂魔,倪薇確實心了。
倪薇讓把定位發來,打算自己去逛逛,就當散心了。
“記得幫我帶鮮榨果翻黎,哩度嘅唔系咁好飲。(記得幫我帶鮮榨果回來,這裏的不太好喝。)”孟蓓晃了晃手裏半滿的玻璃瓶,微微一笑。
倪薇比了個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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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海邊抵達江灣市集,也用不了多久,倪薇是兩點抵達的,本以為自己來得足夠早了,沒想到這裏竟然人山人海的,擁堵得車都開不進去。
沒為難司機,讓司機挨街邊停車,自己稍微走幾步路過去。
走市集門口,倪薇到東張西,還稀奇的,其實有點後悔沒孟蓓曲儀青來,畢竟逛街還是帶上姐妹的好,但一個懶得、一個坐海邊和沖浪員調,好像也不值得帶的。
倪薇在心底嘆口氣,一打開通訊件,滿屏是倆人的訴求。
倪薇忽然有種被當做工人擺布的覺,不過總比幹坐在那裏強。
這裏的商鋪種類各異,商品也有意思的,投其中,倪薇自己也逛得不亦樂乎,甚至才走了一條街,的兩只手就已經多了兩大袋子。
……
下午三點,天邊仍舊豔高照,位于江城繁茂地段的海灣邊,一座高樓大廈拔地而起,玻璃窗拼接包裹流暢的巨塔,海面波粼粼,映的金在樓宇上彙如銀河。
她是寄人籬下窮困潦倒的女人,被迫替人頂罪,被迫與人交易並且懷了身孕。 他是雲城財權滔天的梟少,認定了她是汙點重重狡詐貪婪的惡之花。 她捂不熱他,所以從他身邊消失。 怒火滔天的他掘地三尺把她生擒回來。全城人都知道他會把她碎屍萬段。 她絕望的問他:“我淨身出戶,你為什麼還不放過我?” 他無比霸道的說:“偷了我的心又偷生我的孩子,還想逃的一乾二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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