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侍衛卻不理會晚余的急切之,手將攔住,面無表道:“小主稍等,屬下先去請示皇上。”
請示皇上一來一回要費不功夫,晚余哪里等得了?
穩了穩心神,擺出皇上寵妃的架勢,沖那侍衛厲聲道:“這件事十萬火急,一刻都耽誤不得,我又不是頭一回來,哪一回皇上沒讓我進去,你來來回回的浪費時間,誤了皇上的大事,你吃罪得起嗎?”
侍衛也是守衛乾清宮的老人兒,在晚余還是司寢的時候就認識。
向來都是謹小慎微的,對所有人都禮貌疏離的,像今天這樣氣勢十足的呵斥人,還是頭一回。
侍衛一時被的氣場震住,遲疑地和同伴對視了一眼。
“讓開!”晚余不等兩人商量,便推開他的手徑直向里面走去,“是我自己闖進去的,皇上若真怪罪,我一力承擔!”
“小主不可……”侍衛急急。
晚余裝作沒聽見,直腰背沿著廊廡疾步而去。
侍衛想要去追,被同伴一把拉住:“算了,讓去吧,上回爬到房頂上罵皇上,皇上都沒把怎麼樣,闖個宮門算什麼。”
“……”侍衛無奈,只得作罷。
晚余見兩人沒有追來,松了口氣,腳下步子加快。
一路到了正殿,小福子和另外一個小太監一左一右站在門口,見過來,像是吃了一驚:“小主怎麼這會子過來了?”
晚余緩了緩,對他客氣道:“我有要事要見皇上,勞煩你替我通傳一聲。”
“啊?”小福子眨了眨眼,“什,什麼要事呀?”
晚余自然不能和他說什麼事,只含糊道:“一句兩句說不清,讓我先見了皇上再說。”
小福子撓撓頭,為難道:“不是奴才不讓小主進,皇上白天在雪地里著了涼,子不爽利,用過晚膳就睡下了,這會子不好吵醒他。”
著了涼?
怎麼這麼巧?
祁著涼了,祁讓也著涼了?
晚余越發覺得這里面有貓膩,小福子肯定是在替祁讓打掩護。
“既然睡下了,怎麼還亮著燈?”看著門里約出的亮問道。
小福子說:“皇上不舒服,留一盞燈,方便奴才們隨時進去伺候。”
晚余自是不信,順著他的話說:“那我正好進去瞧瞧,倘若皇上病得嚴重,今晚我就留下來照顧他。”
小福子又開始撓頭。
晚余心急如焚,卻不能表現出來,沉下臉道:“我不過看一眼皇上,你推三阻四什麼意思,莫非皇上不在里面?”
“在,在,小主別生氣……”小福子無奈,只得開了門讓進去,“小主當心些,別驚著皇上,萬一皇上怪罪,小主記得給奴才求個。”
“知道了。”晚余答應一聲,端著架子邁過了門檻。
偌大的宮殿黑暗又空曠,只有祁讓睡的那間房里還亮著燈。
晚余借著微弱的燈,先看了看正殿后方的兩扇門。
那兩扇門連通著乾清宮后面的泰殿和坤寧宮,是為了方便帝后往來,但宮中暫時無后,坤寧宮便一直空著,日常沒有人從這里進出。
晚余猜想,祁讓如果抄近路的話,會不會走那道門,但那道門此刻是閉的狀態,看不出什麼異常。
收回視線,快步往亮燈的房間走去,一顆心張得直往嗓子眼跳。
很快走到了門口,平復了一下呼吸,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借著房里唯一的一盞燈,看向那層層紗幔之后的龍床。
盡管看不真切,但龍床上確實躺了一個人。
那人穿著明黃的寢,面朝里側躺著,晚余不確定他是不是祁讓。
可是除了祁讓,還有誰敢穿明黃,還有誰敢睡龍床?
晚余心中疑更盛,提著一口氣,一步一步走到床前,手去垂在床前的紗帳。
這時,床上原本朝里側躺著的人突然翻了個,把正臉對向了。
晚余嚇了一跳,卻也真真切切地看清了那人的臉。
是祁讓。
真的是祁讓!
這怎麼可能?
一刻都沒有耽擱,祁讓怎麼可能趕在前面回來?
難道猜錯了,擷芳殿里的祁不是祁讓假扮的?
可是……
可是他明明出了那麼多馬腳,所有的,所有的疑點,都只能用他是祁讓來解釋。
晚余一時恍惚起來,保持著帳子的姿勢,怔怔地盯著那張沉睡的臉,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甚至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祁讓的替。
出手去他的臉,想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什麼人皮面。
祁讓突然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
晚余倒吸一口氣,渾的都在這一刻凝固。
祁讓對上驚慌的目,神極為不悅:“你在做什麼,你怎麼進來的?”
他聲音有些沙啞,鼻音很重,簡直和祁的聲音一模一樣。
晚余一只手在心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嬪妾剛從擷芳殿回來,想和皇上說一說晉王的況,小福子說皇上病了,嬪妾就想一看皇上發不發燒。”
“呵!”祁讓冷嗤一聲,“你會怕朕發燒?你是怕朕燒不死吧?”
這怪氣的腔調一出來,晚余就確信他是祁讓無疑。
可是,他是祁讓,擷芳殿那個又是誰呢?
就算祁讓能趕在前面回來,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又換了一裳,還臉不紅氣不睡得這樣安靜吧?
“看夠了沒有?”祁讓冷冷道,“你先回去吧,朕神不濟,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他居然又趕走。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二次。
晚余越看他越覺得可疑,不肯輕易離開,放了語氣,臉上帶出幾分關切:“皇上圣躬違和,就讓嬪妾留下來照顧您吧!”
祁讓面沉如水,冷幽幽的目落在臉上,仿佛一眼就能看穿的偽裝。
“不必了,朕不需要一個虛假意的人來照顧!”他冷漠地拒絕了的請求,揚聲向外面喊道,“小福子,安排人送江人回去!”
“是!”小福子在外面應了一聲。
他態度如此堅決,不容置喙,晚余不敢激怒他,只得暫時作罷,向他福告退:“既然如此,皇上好生歇息吧,嬪妾明天再來和您說晉王的事。”
祁讓不聲不響,躺在床上,漠然看著離開。
晚余出了門,小福子已經了一個小太監在外面等著。
見出來,還地囑咐了一句:“天黑路,小主要當心。”
晚余看看他,旁敲側擊道:“皇上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舒服的,找太醫看過沒有,他晚膳之后就再也沒出去過嗎?”
“傍晚時就不舒服了,太醫來開了方子的,皇上用過晚膳,喝了藥就睡下了。”小福子很認真地回答。
晚余從他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異常,只得道:“那行吧,你好生伺候著,我走了。”
“小主慢走!”小福子躬相送。
晚余走了兩步,忽又轉頭問他:“怎麼不見你師父和胡二總管?”
“他們呀,他們今晚都不當值,早睡了。”小福子回道。
晚余再問不出什麼,只好先回去再說。
剛剛沒有從祁讓上看出任何破綻,除了祁讓也染了風寒這件事。
祁讓白天確實在雪地里站了很久,染上風寒也屬正常。
可是一個染了風寒早早就睡下的病人,睡到半夜突然發現有人在他床前,那個反應是不是太平靜了?
他會不會從一進門,就知道來了,或者說,他就是在等著來,好問出那一句話?
祁到底是不是祁讓假扮的?
如果不是,為什麼這麼關心和長安的事?
如果是,那真正的祁去哪了?
莫非他本就不在擷芳殿?或者說,本就不在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