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著阿木走出地下室，空氣中彌漫著一濃重的腥味夾雜著的霉氣。

天已暗，遠的天空被厚重的烏云得低沉。

阿木的呼吸微弱卻平穩，我能覺到他靠在我背上的重量，輕得像一片枯葉，卻又沉重得讓我不過氣。

我們回到了王家別墅。

燈火通明的大廳出一片金黃的暈。

我推開門，王富貴早已等候在那里。

他穿著一考究的黑西裝，卻掩不住那張臉上的卑微與諂。

他一見到我，忙不迭地迎上來，雙手著，低聲道：“大師，您回來了！阿木他……沒事吧？”

我將阿木輕輕放在大廳的沙發上，回頭掃了他一眼，神淡漠：“他了傷，但命還在。”

頓了頓，我接著說道，“現在龍騰苑里已經沒有太歲了，接下來，陳家算是徹底完了。”

王富貴一聽，眼睛猛地一亮。

他角咧開，出滿口黃牙，語氣里藏不住的興：“多謝大師！您放心，我王富貴絕不會辜負您的信任！我一定把我們的公司經營得風生水起，絕不讓您失！”

我沒再搭理他，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王富貴的野心我早就看，他是個見利忘義的主兒，但眼下，我需要一個棋子來收拾陳家的殘局，而他再合適不過。

接下來的幾天，王家像是極了的狼群，撲向了陳家的產業。

陳總死了，他的兒也早已喪命于那場混，剩下的不過是些無頭蒼蠅，毫無還手之力。

王家作極快，幾乎是一夜之間，陳家大半的家產就落了他們的口袋。

龍騰苑小區自然也不例外，了王家的新獵。

王富貴不愧是個明的商人，他接手龍騰苑后，立刻開始大刀闊斧地改造。

原本森封閉的小區被重新規劃，一切都在變好。

幾天后，我帶著阿木再次來到龍騰苑。

阿木已經恢復了一些，臉雖仍蒼白，但眼神里多了幾分堅毅。

我們站在一個巨大的深坑旁，坑底的景象讓人目驚心——三十六個小生樁和九個大生樁被挖掘機挖了出來，混凝土包裹的樁里，赫然是一個個男的尸。

他們的面容僵而扭曲，有的還保持著臨死前的掙扎姿態，雙手微微彎曲，像是要抓住最后一生的希。

阿木盯著這些尸，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咬牙切齒道：“陳總真的是太殘忍了！這些人……他們何罪之有？就因為他那點財運，就活生生被灌進混凝土里？”

我搖了搖頭，目沉重地掃過那些生樁，低聲道：“為了他家的財運，他害死了這麼多人。陳總信奉的是儺神，用活人祭祀來換取所謂的富貴綿長。這些人，不過是他眼中的祭品罷了。”

阿木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頭看向我，聲音有些抖：“師父，你說，他們死的時候，會不會很疼？”

我一愣，腦海中浮現出那些人被灌混凝土時的畫面：

冰冷的漫過他們的口鼻，窒息的絕，被一點點凝固的恐懼。

我閉了閉眼，沉聲道：“會很疼。但現在，他們的痛苦已經結束了。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他們土為安。”

接下來的時間，我和阿木帶著幾個王家雇來的工人，開始理這些。

我們將他們從生樁中取出，小心翼翼地清洗掉上的混凝土殘渣，然后用白布包裹，逐一被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帶走。

然而，當我們清理到最后一大生樁時，我的手停住了。

當這尸被挖出來時，面容雖已被混凝土侵蝕得模糊，但形和殘存的讓我一眼認出。

這正是梁財的尸！。

他曾經也和我一樣，是陳雨婷的未婚夫。

他也算明，可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梁財……”

阿木低聲呢喃，語氣復雜：“他也算是個可憐人，明明以為可以逆天改命。最后還是落得這個下場。”

我沒說話，只是蹲下，凝視著梁財那張僵的臉。

他的眼眶深陷，角微微上揚，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命運。

我沉默了一會兒，起道：“把他裝進棺材，我們帶他回故鄉。”

阿木一愣，隨即點頭：“好，師父。我去準備。”

當晚，我們將梁財的尸裝進一簡陋的木棺，棺材上刻了幾道簡單的符文，用以鎮魂。

第二天清晨，我和阿木驅車離開龍騰苑，前往梁財的故鄉，那是一個偏僻的山村，名梁家。

足足用了十個小時，我才帶著阿木，來到了梁家。

此時的我們坐在一輛驢車上，驢車上正是一口黑棺材。

阿木不滿說道：“師父，這里的路實在是太難走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不也是農村出來的嗎？怎麼就嫌路差了？”

“可我們村，路也沒這麼差嘛。”阿木嘟囔說道。

我坐在驢車上，抬起頭看著遠的梁家。

這個村子坐落在山坳深，稀疏的屋舍被山風吹得搖搖墜，空氣中彌漫著一泥土混雜著柴火的味道。

天昏暗，烏云得低低的，隨時要墜下來。

我們沿著一條泥濘的小路，很快，通過詢問村民，我們輕易就找到了梁財的老宅。

這是一間破敗的土坯房，屋頂的瓦片已經掉了大半，墻角長滿了青苔。

當我推開吱吱作響的木門，一霉味撲面而來。

屋里線昏暗，只有一盞油燈在角落里搖曳，映出一個佝僂的影。

梁財的家人，只剩下一個老太婆。

坐在一張破舊的木椅上，裹著一灰白的孝，頭發稀疏地幾乎在頭皮上，渾濁的眼珠在昏黃的燈下顯得格外滲人。

“誰啊？”

老太婆的聲音沙啞，帶著一冷的寒意。

我將棺材輕輕放下，沉聲道：“我們是梁財的朋友。他死了，我們把他送回來。”

老太婆聞言，一，緩緩轉過頭，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地上的棺材。

巍巍地站起來，拄著一枯木拐杖，慢慢走過來，里喃喃道：“小財……小財說要去城里給大老板開車，怎麼躺著回來了？”

我沒有立刻回答，從懷里掏出一疊用報紙包著的十萬塊錢，遞了過去。

我低聲道：“這是給您的補償。梁財在城里出了事，尸首我們帶來了，您節哀。”

老太婆接過錢，手指枯瘦得像干柴，微微抖著。

阿木看到這一幕，傷地低下了頭，似乎想到了什麼。

然而這時，老太婆突然抬起頭，目如刀般刺向我。

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嗓音低沉，帶著一詭異：“后生，你上有死人氣。”

我皺了皺眉，回手，語氣依舊平靜：“我們剛從龍騰苑回來，那地方不干凈，沾了點晦氣。您別多想。”

“那的確要注意一點。”

老太婆巍巍走到一口大缸前，拿出一個碗舀了一碗水，就這樣遞到了阿木手中。

“給你，驅驅吧。”

阿木站在我旁，聞言有些不安，但還是接過了瓷碗。

誰知碗卻從他手中落，“啪”一聲摔在青磚地上，炸裂幾片。水花濺開，水面上竟浮現出一張扭曲的人臉，痛苦地張著，像是在無聲地哀嚎。

“這是……”阿木臉一變，猛地后退一步。

老太婆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像是夜梟的聲，低沉而刺耳，回在狹窄的屋子里。

抬起頭，渾濁的眼珠在油燈下閃著詭異的：“你們這些外鄉人，果真不簡單吶。”

我神不變，平靜地看向了：“看來，有東西和我們一起回來了。”

“留下來一起吃飯吧。”老太婆突然開口，語氣里帶著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冷冷地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不了，我們還有事。”

也不強求，只是咧開，出一口殘缺不全的黃牙，笑得意味深長：“那就歇一晚再走吧，山里夜路不好走。”

我本想拒絕，但阿木低聲在我耳邊道：“師父，天確實晚了，山路難行，咱們先歇一晚，明早再走吧。”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好，那就打擾了。”

夜深了，梁家老宅里一片死寂。我和阿木睡在堂屋旁的一間小房里，屋子里只有一張邦邦的木板床，連床單都沒有，散發著一霉味。

我躺在床上，閉著眼，卻怎麼也睡不著。

子夜時分，堂屋里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像是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音。

我猛地睜開眼，低聲喚道：“阿木，醒醒。”

阿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了腦袋：“師父，怎麼了？”

“別出聲，跟我來。”我翻下床，悄悄推開房門，循著聲音了過去。

堂屋里，供桌上點著三白蠟燭，燭火搖曳，蠟油一滴滴淌下，在桌上凝詭異的形狀。

梁財的棺材就停在供桌前，棺材板微微，像是里面有什麼東西在掙扎。

借著燭，我看見老太婆正站在棺材旁，手里端著一只缺口的瓷碗，碗里裝滿了暗紅的——那是。

里念念有詞，低聲哼唱著不知名的調子，將緩緩澆在棺材隙里。

我屏住呼吸，目掃向的后頸。

的皮干癟而松弛，但在昏暗的線下，我清楚地看見后頸的皮下，凸起了七顆銅釘的形狀，排列北斗七星的圖案——與梁財頭骨上被釘的七星釘位置一模一樣。

“原來，你早知道梁財會變生樁。”

我冷不丁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堂屋里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