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俞小萍走了,夏媽媽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問:
“嘉嘉,我看你……是沒這個意思吧?”
葉嘉陵見二老齊齊看著他,又看了看乖乖巧巧的言言,最終還是不想騙二老,疚地垂下眼瞼:
“嗯……我心里,放不下他……”
這個“他”,二老自然是知道的——雖說葉嘉陵從未說過,但他們都知道,葉嘉陵以前結過婚,對方還是個男的。
雖然不知道小夫妻倆到底為什麼鬧這樣,但看葉嘉陵的樣子,也不像是能徹底拋開過去重新開始一段婚姻的。
夏媽媽安道:“沒事,咱們一家人好的,別人的錢終歸是別人的,咱們自己有的吃有的穿,用不著去看人家臉。”
這句話了夏國興,始終不發一言的他終于開口了:“我們家不缺那點錢,犯不著賣兒子。嘉嘉,下次小萍來,我給你回了。”
葉嘉陵極了,眼圈一下子紅了:“爸,媽……”
“好了好了,啊,一家人,別生分了。”夏媽媽拍拍他的肩。
葉嘉陵自然知道。
雖然他與夏國興夫婦才相3年,也并沒有緣關系,但是他們夫妻倆待他,卻是像親生的兒子一樣。
就是葉四名也遠遠比不上。
他那二十多年卑微如螻蟻的生活,在這親的關照和溫暖下,竟顯得那樣渺遠,仿佛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很多時候他問自己,這不就是你以前心心念念想要的生活?
可是追問到后來,他總是不能給自己一個篤定的答案。
他知道,還是缺點什麼,是的,缺點什麼,他的心,在離開那人以后,就一直缺著一塊,這是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彌補的,就連最疼的言言也不能。
他應該去找江倚樓,他知道,江倚樓也一定在找自己。然而,他總是猶豫,怕自己現在變了樣子,別的人不知道會不會接?怕自己無法解釋言言的存在,被江倚樓誤會,也被江家誤會……
越是猶豫,到后來,就越是沒有勇氣回去。
到現在,他仿佛一只自欺欺人的鴕鳥,把腦袋往沙里一埋,不去想,就當作沒有這回事。
只是,不知道能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
他媽媽果然去回了俞小萍,他也在微信上婉言謝絕了那個孩子。
他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誰知道有一天他上山摘茶葉,竟聽有兩個村民在那八卦他:
“……國興家兒子也是的,這麼好一戶人家都瞧不上!”
“你又不是不知道,國興自己就是個戇頭,要不然怎麼能這麼不識相呢!”
“就是說,這下把人家李長給惹惱了,李長認識的人多,要我看他到時候拆遷怎麼辦!”
當時兩人在茶葉叢中,因為散開在摘茶,所以說話聲音很響,而葉嘉陵就在那條上山的小路上,楊梅樹遮住了他的形,他在那里完整地聽完了兩人的對話:
“是哦,你不知道國興有了這個干兒子之后有多神氣嘞!這下好了,看他還怎麼神氣得起來!”
“是說,到時候李長人給他們量點面積,他們又不能怎麼樣的呀……有人說了麼,李長昨天就在飯桌上放話,說一定要夏國興他們吃不了兜著走,肯定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他們的呀!”
……
葉嘉陵有些生氣。
倒不是氣人家背后嚼舌,是氣李長嫁不挾私報復。
最近村里正在員村民拆遷,做拆遷工作,但他爸爸夏國興已經明確表示拒絕拆遷了。
難不,李長還要在這事上做文章嗎?
不過,他是絕對不會由著人家欺負自己爸媽!
過了一天上午。
“言言,故事講完啦,睡午覺了好不好?”
房間里,葉嘉陵坐在床上,正給自己兒子講兒繪本。
“不睡,不睡嘛。”言言爬到床的另一邊,又撿了一本書,爬過來,使勁塞到自己爸爸手里,“還要,還要。”
“言言睡醒了爸爸再講好不好?”葉嘉陵哄似的說道。
“不好!言言要現在聽!”言言一撅,很不高興的樣子。
葉嘉陵哭笑不得,言言從小就乖巧,但他的乖巧是在審時度勢上的乖巧,比如他手是臟的,給他看一下手,說“爸爸手臟臟”,言言就不會非要抱抱,但是如果葉嘉陵手不臟,他要抱抱的話,就會一定要抱,否則就會不高興。
他這種固執跟霸道的子,一定是隨了江倚樓,葉嘉陵覺得自己可沒有這種子。
而且,作為兩歲的寶寶,言言的語言天賦跟理解能力已經超越了年齡,這種高智商也一定是傳自江倚樓。
“好好好,給你講給你講,這本講好就一定要睡覺,行不行?”葉嘉陵打開繪本,正要講,就聽樓下傳來吵鬧聲,里面分明夾雜著他爸爸扯著嚨罵人的聲音,他趕抱起言言趕下樓去。
一下樓,就看見他爸爸站在院子門口,外面圍著一堆人,站在最前面跟他爸爸對罵的,正是其中一個村干部:
“……夏國興我告訴你!你拆也得拆,不拆也得拆!我看你平時老實的,跟你說幾句好聽話,到時候人家拆遷隊來了,可沒有那麼好說話!”
“怎麼,我不同意,他們還敢強拆?他們試試,我看誰敢來!”他爸爸氣得臉紅脖子,瞪著一雙虎眼,一點都沒了平時老實的模樣。
“你只戇頭還說呢!你得罪了誰你不知道?就是把你家砸了,強拆了,人家有權有勢的,你還想去告他們怎麼地?!真是做夢!”那村干部很是輕蔑,說完了,還“tui”一聲把一口痰吐他們家門口。
葉嘉陵趕出去,也不顧眾人的目,對他爸爸道:
“爸,別跟他們多說,他們還真以為有錢就能一手遮天?這天底下總有王法的!”
剛說完,就聽那村干部哈哈大笑起來,說:
“王法?人家江1氏集團有的是錢,錢就是王法!”
葉嘉陵渾一震,倏然回頭:
“你說哪個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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