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都有些紅了。
都說兔子急了會咬人的。
陸修這下是真看到咬人的兔子了,還直接咬的他的要害——心臟。
他目一瞬間沉了下來,也不看,只不急不慢的走到一旁的飲料販賣機,深吸一口氣。
手指握拳“砰”一下捶到按鈕上。
接著“咚——”,飲料落下。
陸修背對,一邊彎腰拿水一邊問道:“要喝不?”
他問出的話甕聲甕氣,像是在憋氣。
“不用了。”
蘇沐瞬間慫了點,語氣也不敢那麼邦邦的。
陸修自顧自的拉開飲料環,揚起頭灌了大半瓶。
他手臂過角,目才落回上:“哪里煩人?”
“什麼?”
“我哪里煩人?”他重復。
“……”
“說話。”
蘇沐微端端正正的站在原地,目到飄了半天,最后對上他的。
“陸、陸修,我說過……我不喜歡被、被那麼多人指指點點、他們……我只想做、做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因為和我站在一起?”陸修漠然道。
他狹長的眸子一掃,四周的目“唰”一下收了回去,唯恐被發現。
“對……你、你走到哪里,都有那麼多人關注……”蘇沐點頭,“所、所以我們還是保持距離比、比較——”
“咚——”蘇沐的聲音被掩蓋。
陸修煩躁,手臂一揚,將手里半瓶飲料扔進筒里,而后問:“那麼在意別人干嘛?”
張了張,被問住了。
那麼在意別人干嘛?
在高一某個積雪融化的清晨,陸修穿的單薄,問得淡漠。
但卻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問蘇沐。
時喪父,同齡的人都有幸福完整的家庭,但只有很提及家事,因為知道,的家,是散的。
從別人口中無數次聽到的:
“那個孩子怪可憐的,那麼小爸爸就沒了……”
“我早就勸媽媽趁早改嫁得了,自己本來也年輕,還能尋個好人家,哎,怎麼就拖了個孩子……”
“老蘇一走,這個家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啊……”
“……”
他們口中議論紛紛、當做飯后談資的話茬。
卻是和媽媽在破碎之后努力拼湊起來的家啊。
恨那些總在背后指指點點的人,討厭他們的無知和長舌,也討厭他們總無中生有傳遍大街小巷的流言蜚語。
所以,從什麼時候,從高落到低,又從什麼時候,開始抵別人的關注。
懂的,這麼多年的生活方式,不都是將自己卑微化,將亮留給別人,將自己于黑暗嗎?
“我在意,陸修。”
蘇沐站在那里,眉目間微微抖,面白得快要和雪景融為一,卻只那目發亮。
“你是不用在意,因為你,們議論的所、所有關于你的話題都是好的。而如果任何一個人跟你說話,就會有:‘是誰啊?怎麼那麼丑?’,‘憑什麼跟陸修說話,明顯陸修都不想理啊……’,‘你看看這種自作多又裝的生,我看著都惡心……這些數不清的話。’”
“那、那麼議論我的呢,永遠都充斥著我多麼不堪多麼糟糕的聲音!!你懂嗎?”
聲音突然放大,沖著他喊的時候閃過淚花。
陸修手指攥在一起:“他們的無知、他們的自私還有可悲,為什麼要用來懲罰你自己?”
他往前走,想去抱抱。
一邊使勁搖頭一邊往后退:“不、不是懲罰,我……”
“所以你覺得我煩?”
蘇沐停住腳步看他。
“所以你覺得我只要靠你近了,你就覺得害怕?”
害怕被人揣測,被人臆想。
他那麼耀眼,一靠近,他上的輝就刺得疼。
“我……”
下一秒,陸修一把扳過的肩膀,子一彎飛快俯下來。
能迅速聞到他上引人上癮的清香,有著他獨特的令人沉醉的氣息。
積雪融化的時候氣溫驟冷,他手臂一晃,從兜里松開。
從靠近到撤離,只有短短幾秒。
蘇沐手從兜里取出,手掌上躺著的是一只吊著公仔的手機。
甚至還帶有淡淡的余溫。
他……撿到了的手機嗎?在昨天晚上?
所以今天過來其實是為了這個?
蘇沐瞳孔瞬間放大,“你……”
“……昨天去KTV了?”他問。
蘇沐點頭。
“看到了?”他又問。
蘇沐咬著,遲疑著點頭。
陸修手臂抬起,剛要到頭頂。
又想起剛才說他煩的話,子僵一秒,生生收回了手臂。
陸修言又止,靜的呼吸都快要彼此聽清。
“……別怕。”
過了好久,他才開口。
說話的時候,他如墨般噬魂的眼睛就這樣吸住。
積雪融化驟冷的冬季,蘇沐卻覺得,這一刻,唯一的暖都全部照到了的心里。
抬頭他,睫一點點輕:“你……好好養傷,別、別沾冷水,其實我……”
其實我不怕的,想說。
之前心里忐忑不安,但在見到他的時候,那顆心莫名的沉穩下來。
“以后晚上去那種地方,不安全。”
“那你呢?”蘇沐認真的問。
是不是昨晚那些場景,對他來說都只是家常便飯?
“別擔心我啊,你這樣我會心的。”他驀地狡黠一笑,答非所問道。
蘇沐瞪他一眼,眉微微擰起。
陸修雙手揣在兜里,隔著人有一米多遠,他目淡然,輕輕笑了笑:“別看低了自己,其實你很好,真的。”
好到像是一張干凈的白紙。
好到他甚至害怕,看到他打架斗毆,會不會更煩他?會不會覺得他很臟?
他是打起架來不要命的狠人,那些場合、那些地方,他整日游離于其中。
他見過太多社會上的虛與委蛇、勾心斗角。
但不一樣,是一朵白蓮,不容許沾上任何一點污泥。
陸修轉了,走兩步,聲音低啞:“況且,我自己其實很糟……”
“什麼?”
陸修如墨般黑的眸子毫無波瀾:“沒什麼,走了。”
“哎!”蘇沐張,要住他。
陸修角一揚,頭也不回,手臂在空中瀟灑的揮了下:“不送了,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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