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璟不一樣的是,宋郁現在仍然很笑,不過這笑多數時候是溫和淺淡的。
如果聊到有趣的地方,他會笑得更開心一點兒,眉眼間生出一人的風流,比年時候還要迷人。
“我后來才聽說你簽約的機構是我家的文化基金會。”他說。
當年宋郁提及家世的時候,說得都很模糊,燕棠只知道他家涉及文化產業。之后跟他提起要去莫斯科接培訓,宋郁連細節都沒多問就一腦激烈反對,后來他直接被宋璟帶走,三個人沒多說幾句話。
“嗯,很巧。”燕棠溫聲說,“你哥哥上次見到我,看上去也是很意外的樣子。不過這個行業很小,上也是正常的。”
“不過我倒是沒聽哥哥提過你,你們這兩年經常打道?”
“不會。”笑了,“我和你們簽的是合作合同,嚴格來說你們是我的甲方,你哥又是管理層,沒有面的機會。上次遇見他純屬是意外罷了。”
兩人在餐桌上聊的都是工作近況,宋郁聽說想單獨做項目有些驚訝。
“做翻譯不好嗎?你現在應該在業有些名氣了吧?等畢業了工作地點都很自由,報酬可觀,基金會也會持續提供資源……”
燕棠點點頭,又含蓄地說:“還是有局限的。”
如果想要有更穩定的職業生涯,自然最好是進基金會部任職或者加某家出版社,的平臺里現有資源更富。
不過這兩年沒有白費,除了學習和做翻譯之外,一直在讀書和逛書店,積累越多,思變求進的方向也越來越清晰。
筆譯這份工作做到頭,其實仍然算是付出勞換取報酬,雖然因為有知識和技加,到手的錢還算可觀,但長期來看不算特別穩定,選擇翻譯作品時也必須遵循基金會定下的出版計劃,說到底還是拿錢干活。
如果能直接和出版社合作推圖書出版品牌,憑借對翻譯質量的把控能力和足夠好的文學品位,只要能在國打出一條路,那事業就會再往上翻一層。
一頓飯結束,餐盤撤下,侍應生端上銀茶和點心,給兩位客人倒上紅茶。
茶水滾燙,冒出裊裊白煙,宋郁過這層若有似無的水汽注視著對面的人,聽有條不紊地說著對行業未來的判斷。
他聽別人講話的時候,還像以前那樣專注又認真,長長的睫半垂下,漂亮的眼睛凝視著。
燕棠說著說著,忽然對上宋郁的視線,恍惚了一秒。
舊日重現和往日不再的覺矛盾地重疊在一起,讓心口微微滯。
——在莫斯科生活的大多數時間,燕棠都沉浸在向前斗的生活里。
一個人沒有的負擔,鉚足了勁地抓住機會長,是一種天高任鳥飛的自由。但自由也有相應的代價,那就是偶爾的孤獨。
而每當這個時候,燕棠會想起記憶里那個可又撒的男孩子。
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凡事都有代價,既要又要,瞻前顧后只會走向自我折磨,很滿足于現在這種自在的生活。
燕棠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不說我了,BB囍TZ你怎麼樣?傷勢會影響你打比賽嗎?”
“會。”宋郁平靜地笑了笑,“雖然現在還沒有在賽場上敗過,但團隊總擔心我下一場出事。”
聽他這麼說,燕棠臉上浮現擔憂,“你確實應該休息一段時間,之前的比賽排期一直都太集了,”
宋郁微微一怔,問:“你一直在看我的比賽嗎?”
“……有空的時候會看一下UFC的比賽打發時間。”
他點了點頭,沒有多問,隨意跟聊起最近幾個風頭正盛的UFC選手。燕棠還真的都知道他說的是哪些人,坦言:“我不是很喜歡那個國選手奧斯汀的打法……從外行人看太腥了。”
宋郁笑了笑。
“很多人也認為我的打法太腥,看來你也不太喜歡我的風格。”
燕棠卻搖搖頭,“不是這樣。每次看見你比賽,總覺得讓人很擔心。你以前——尤其是十八歲那時候的戰太激進了,又聽不進教練的話……”
說到這里,話音猛地一頓,抬眼見對上了宋郁深深的目。
他在UFC的第一場勝利,就是在的注視下完的。
也是在那個夜晚,他們悄悄地從名流齊聚,熱鬧非凡的慶功派對上溜走,穿過拉斯維加斯繁華絢麗的街道,牽著手回到奢華的酒店中。
在酒店房間里,他們抱在一起,瘋狂接吻,下對方服,對方的,擁有了彼此的第一次。
燕棠迅速垂下眼,再次把茶杯拿起,舉到邊時才發現茶水已空。
剛把杯子放下,宋郁就拿起茶壺為倒茶,晶瑩清澈的茶水注杯中,倒映出燕棠秀麗的面容。
“老師。”他忽然這麼。
聽到這個稱呼,燕棠睫微,心臟幾乎要在這一秒停跳。
兩人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紅繩系著銀金屬制的燈管,懸在木質方形桌面上,燈攏著四周,讓這僻靜的位置獨一方天地。
茶水倒完,茶壺重新被放下,與桌面輕輕相,發出細微的響聲。
宋郁緩緩開口,聲音十分認真:“我這次來見你,是想跟你道歉的。”
“……道歉?”燕棠有些發懵,遲緩地問。
“是的。”
宋郁看著,長睫上有影浮,目里滿是真誠。
“我最后你一次老師,可以嗎?真的很抱歉,以前我年紀小,不能諒你的心,還按照自己的意愿責怪你當時把我哥找來的決定。”
聲音清朗而溫,充滿了歉意。
燕棠愣愣地聽著,遲遲說不出話來。
往日記憶隨著他緩緩道來的聲音,就這麼不控制地涌的腦海中。
那幾天里,酒店房間的窗簾不分晝夜地關著,空調偏冷,驅散了南市特有的氣。
昏暗的房間里,伴隨著年人聲聲質問的,是他失落的淚水。
燕棠慢慢消化著宋郁的話。
覺得好像是這麼回事,但總覺的哪里有點兒奇怪,心里琢磨了半天。可還沒等琢磨出味兒來,宋郁又開口了。
“我現在了傷,才知道于低谷的人對機會有多麼,現在想起來,我那時候在你眼里一定可笑又任。這兩年一直想找機會跟你把話說清楚,但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意避開我……”
這還真的不是。
可燕棠沒有的機會。
“但無論如何,我很謝你幫過我。”
宋郁深深注視著。
“你是一個善良又優秀的人,我們家能和你這樣優秀的翻譯合作也很幸運。如果可以,你愿意不計較以前的事,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和我當普通朋友嗎?”
有人在這時推開了餐廳的門,一陣冷風,把懸在半空中的小燈吹得左右搖晃。
那線落在宋郁的臉上,俊秀的眉眼在影中半明半暗。
第40章
燕棠聽宋郁說完最后一句話時, 長長地舒了口氣。
現在全投工作,每天睜眼閉眼就是干,沒有心思也沒有時間發展生活。
剛才舊事重提, 還擔心宋郁會提出什麼令人為難的要求,沒想到還真是道歉, 倒是多想了。
“沒關系,你能理解我當時的心, 我特別高興。我也明白你那時候的想法,從來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燕棠沖他笑了一下,眉眼彎彎。
“做朋友當然可以啦。”
表放松得太快,笑容自然又安心,反倒是宋郁看得愣了一下。
沉默半晌,他才說:“那太好了。”
話一說開, 氣氛比一開始松快不。
燕棠跟宋郁提起自己去年聯系書商沒經驗, 敲定合作前夕才發現對方代理權還沒拿下。而宋郁也跟說起了在學校的事。
“有門專業課‘中國古代政治制度’, 不僅要背‘孟子’和‘過秦論’,老師在課上還放‘甄嬛傳’。對我們留學生來說太難理解了,除了‘掌’本看不懂。”
他撐著下頜, 眉頭微皺, 看來真是被這門課折磨過, 抱怨的時候又有了些以前的年氣。
“那最后考過了嗎?”燕棠沒忍住笑,“你念這幾個中文蠻地道的。”
“考過了,不然怎麼好意思跟你提起?”他笑著說,“你給我補習的時候我養很多好習慣,我在留學生里績很好。”
“你真厲害。”
燕棠真心夸贊。
同是在異國留學的人,太能理解留學生的艱難了,再加上宋郁的訓練強度非常大, 上還有傷,估計這兩年過得也很辛苦。
那些偶爾想起他的時刻,燕棠想得最多就是他過得好不好、上學會不會很吃力,中文水平能不能跟上其他人。
其實設想過,如果當年他們沒有發生那樣的事,在家教工作結束后應該會為關系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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