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又逢國子監旬假。

旁的人十四日下學后便匆匆往家趕了，陸云晟卻留在國子監又學了一晚，十五這日早早起了，方趕回家中。

周姨娘知曉兒子的秉，昨夜也不曾等著，今兒卻起了個大早，親自搟面皮做了早膳，和兒等在屋中。

“姨娘，妹妹。”

陸云晟邁進屋中，卸下在外頭的淡漠模樣，面上笑盈盈的。

“二哥！”

陸云瑤迎上前來，一把挽住自家哥哥的手臂，將他帶到桌旁，指著桌上的早點如數家珍。

“這是姨娘親自做的，這是瑤兒包的，二哥快嘗嘗。”

陸云瑤被周姨娘還有陸云晟保護得極好，十五歲的年紀，依舊天真浪漫。

陸云晟笑著應了，坐下每樣吃食都嘗了個遍。

周姨娘就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兄妹倆聊起國子監的趣事，眉眼彎彎的，心中很是滿足。

見陸云晟今日胃口好，周姨娘便起，親自去小廚房續些粥。

這時屋中只剩陸云晟兄妹倆，陸云瑤微微垂眸，揪了揪手上的帕子，糾結了良久，狀若不經意地問道：

“二哥，如今可還有旁人欺負你？”

陸云晟搖了搖頭，笑道：“二哥去國子監是求學的，又不惹麻煩，妹妹不必擔心。”

陸云瑤聞言輕應了聲，又問：“沈家爺與哥哥可還有嫌隙？”

陸云晟不期自家妹妹會突然問起沈嘉珩來，不由面疑。

陸云瑤見狀心頭一跳，急忙自己就解釋了起來，“上次他不是打了哥哥嗎？瑤兒擔心......”

陸云晟聞言，心頭疑頓消，抬手了陸云瑤的頭，笑著說道：

“哪里，不過是個小誤會，那沈嘉珩當日就和哥哥道過歉了，他既明磊落，哥哥自不會和他計較。”

陸云瑤點了點頭，正好這時周姨娘盛著粥進來，也就住了。

......

約莫酉時中，陸云晟用過晚膳，收拾妥當后又要趕回國子監。

周姨娘心疼地著自己的兒子，卻也不曾多言，只是替他理了理襟，溫言道：

“莫要累著了，更莫要著涼了，記得去給你爹請個安再走。”

陸云晟乖巧地點了頭，“姨娘安心，孩兒都懂的，姨娘也要照顧好自己。”

周姨娘欣地拍了拍陸云晟的肩膀，面上忽然又多了幾分笑意。

“晟兒，再去看看瑤兒，給你備了禮，只是不敢拿出手呢。”

陸云晟聞言不由面好奇，急忙往偏房走去。

“妹妹？”

他敲響房門。

陸云瑤來開了門，陸云晟面上便出了寵溺的笑容來，“聽姨娘說，你給哥哥備了禮？”

陸云瑤聞言面上一紅，將陸云晟拉了進來，忸怩之下遞過來一個包袱。

陸云晟笑盈盈打開來，卻是一藏青一湖藍兩套膝，邊緣的針腳瞧著還有些，可見是陸云瑤親手所制。

陸云晟不由面驚喜，就聽陸云瑤滿是心疼地說道：“天氣越發涼了，哥哥就是做功課也莫要太過辛苦，這膝蓋尤其要護著些。”

陸云晟拿起膝瞧了又瞧，不釋手，口中連連道謝，卻見這時陸云瑤紅著臉又遞來一個包袱。

“還有？”

陸云晟不免驚奇。

陸云瑤搖了搖頭，張得耳都紅了，咬了咬，猶猶豫豫說道：

“這是......要煩請哥哥給沈家爺的。”

“沈嘉珩？”

陸云晟聞言頓時蹙起眉頭。

陸云瑤急忙解釋道：“就是隨手多做了一套，想著上次哥哥和他有些誤會，便希誤會解開后，他能多照顧哥哥些。”

“哥哥，你子斂，我知曉你在國子監定沒有朋友，且咱們又是......”

“瑤兒只是希，能幫哥哥到朋友，讓哥哥在國子監的日子好過些。”

陸云瑤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后面已經低下頭去。

陸云晟聽到這里，才知曉自己誤會了妹妹，心中又急又愧，急忙將膝接過，笑著保證道：

“哥哥定不會辜負妹妹一番心意。”

兄妹倆又說了會話，陸云晟不敢再耽擱下去，便起離開了。

陸云瑤一直送到了院門口，見自家哥哥揣著包袱走了，眼里有歡喜有期待，還有一不安。

......騙了哥哥。

那膝是特意多做了一套，專門送給嘉珩哥哥的。

嘉珩哥哥收到了，一定也很開心吧？

想到這里，陸云瑤心頭涌起一抹怯，悄然紅了臉。

————

另一邊，馬車上。

陸云晟又忍不住將妹妹送給他的膝拿出來看了又看。

他在國子監確實沒什麼朋友。

如崔明玨之流，瞧不上他是個庶出的，沈嘉珩因著陸云錚的關系，和他也玩不到一。

那些從地方真才實學考進國子監的，又瞧不上他這種靠出進來的蔭監生。

總之，“里外不是人”。

但他去國子監是求學的，可不是友的。

只要抱著這個念頭，便能心平氣和了，倒是辛苦妹妹這般憂心他，想得如此周到。

說起沈嘉珩，其實妹妹也是見過他幾次的。

當初沈嘉歲帶著顧惜枝來陸府，沈嘉珩也跟著來過幾回。

許是他們想著人多熱鬧些，便也邀了他和妹妹幾回。

大家年齡相仿，從前也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坐在一倒也其樂融融。

比起顧惜枝，妹妹更喜歡沈嘉歲，回去還夸了好幾回，說沈家姐姐好.......

“哥哥，那沈家哥哥和沈家姐姐一樣，生得真好看。”

這時候，陸云晟腦子里不期然閃過自家妹妹的一句話。

當時他以為，這不過是妹妹一句隨口的夸獎，并未放在心上。

可此時，他卻忍不住瞥了眼旁的另一個包袱。

不可能吧.......

陸云晟這般想著，卻鬼使神差地將妹妹送給沈嘉珩的膝拿起來細細打量，直到在一個極不顯眼的角落里瞧見了一個手的“瑤”字。

他心頭猛地一，手忙腳拿起妹妹送給自己的膝，瞪大眼睛去看同一。

可任憑他翻遍兩套膝，都不曾看到同樣的字。

這一刻，他腦子里忽然就躥出了“私相授”四個字，面霎時慘白，當即將車壁拍得啪啪作響。

“回府！立刻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