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寺門口的馬車上,陸云錚已經在指天發誓:“惜枝,相信我,我對沈嘉歲沒有任何私,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兩個。”
顧惜枝抬眸去看陸云錚,見他一張一合的,可陸云錚說的話,卻一句都沒聽進耳朵里。
已然記不得,自己最初接近陸云錚是因為心生慕,還是因為嫉妒沈嘉歲。
或許兩者都有。
用盡手段,終于將陸云錚的目從沈嘉歲上吸了過來。
以為,陸云錚就是所能抓到的最高枝,是能托付終生之人,可后來,出現了寧羽,又出現了......
費盡心思說服陸夫人,下定決心和云錚在一,可云錚私見沈嘉歲,到底是生了二心。
既如此,為何就不能......
許是顧惜枝表現得太過冷漠,陸云錚心頭一慌,將顧惜枝攬懷中,聲道:
“惜枝,別不說話,相信我。”
顧惜枝緩緩抬起手來,在這時環住了陸云錚的腰,輕喃道:“云錚,我相信你。”
陸云錚以為顧惜枝終于不再和他置氣,趕將摟得更了些。
然而,在陸云錚看不到的地方,顧惜枝眼里閃著異樣的芒,雖有糾結閃過,但似乎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
定國將軍府。
沈嘉歲一回院子,紀宛便眼尋了過來,一臉關切又晦地問:
“歲歲,今日可玩得開心?”
沈嘉歲偏頭想了想,這一趟可實在說不上愉悅,可好歹提醒了江潯,想來以他的本事,定能避開接下來的慘劇。
于是笑著點了點頭。
紀宛見狀心里頭一嘀咕,這般看來,歲歲和安伯夫人相見甚歡?
沈嘉歲見自家娘親似乎興致頗高,便一邊說起大昭寺的景致,一邊慢悠悠喝起了茶。
紀宛這人是藏不住事的,眼見沈嘉歲對大昭寺之行頗為滿意,當下也憋不住了,直言道:
“歲歲,這般看來,你是真瞧上江潯了?”
沈嘉歲一口茶正要吞下去,聽到這話嚇得雙目圓瞪,那口茶水上不來下不去,憋得面漲紅。
紀宛還以為沈嘉歲被自己破心思,紅了臉,一時暗惱自己太過莽撞,一時又難免心生歡喜。
也好,也好。
除了伯府那些破事,江潯可比陸云錚好過百倍去。
“歲歲,沒事,娘都懂。”
紀宛一邊去拍沈嘉歲的肩膀,一邊還以過來人的表笑得揶揄。
沈嘉歲好不容易將那口茶吞下去,這一刻突然想起了藺老沒頭沒腦那一問——
你覺得修直這人,怎麼樣?
沈嘉歲嚇得霍然起,疾呼一聲:“壞了!這誤會究竟從何而來!”
.......
沈嘉歲好不容易給紀宛解釋清楚,眼看自家娘親滿臉失,不由覺得好笑。
“娘,您讓爹盡快回了榮親王爺,我與江大人當真不合適。”
紀宛這幾日其實已經慢慢接江潯這個未來婿了,如今發現是空歡喜一場,不免有些蔫蔫的。
“罷罷罷,既然歲歲你沒這個意思,娘就讓你爹去回絕了。”
沈嘉歲連連點頭,心里已經在想給周姨娘去信提醒一事,這時紀宛沒忍住嘀咕了一句:
“郎才貌的,哪里就不合適了?”
這些時日著重人去打聽了江潯的為人,越打聽越是喜歡。
誠然如夫君所說,江潯樹敵太多,且所行之道生死難料,未必能得善終。
但他們沈家是將門,又有歲歲那場夢,不也腦袋拴在腰上嗎?
當年要嫁給夫君時,爹還不樂意呢,但偏就嫁。
人生短短幾十年還瞻前顧后的,豈不是束手束腳,一輩子郁郁寡歡?
是了解自家兒的,江潯這為人世肯定就是歲歲喜歡的子!
沈嘉歲聽到了自家娘親的嘀咕,恍了恍神,勉強想象了一下自己歪在江潯懷里喊夫君的樣子。
下一刻,就打了個激靈,嚇得直手臂。
!這是對江大人的!
“阿彌陀佛。”
沈嘉歲趕念了聲佛號。
紀宛一瞧沈嘉歲這模樣,知曉這門親事終究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只好嘆了口氣,起出去了。
沈嘉歲呆坐了一會兒,待靜下心來后,便將今日大昭寺所見仔仔細細回想了一番。
確認沒有疏后,便走到案后,十分干脆地提筆落字,給周姨娘去了一封信。
雖然不知道顧惜枝到底和陸夫人說了什麼,但小心駛得萬年船,提醒一下周姨娘總是沒錯的。
接下來,便等巫蠱案的消息了......
————
這幾日,江潯都宿在藺府,又留了專人留意安伯夫人的去向。
所謂巫蠱,多為害人邪,若要鬧大,所咒之人定然位高權重。
江潯思來想去,那幕后之人若想置他于死地,必借母親之手圣上之逆鱗。
而太子殿下的諱辰......就在下月。
咒活人,其心可誅,咒已逝之人,更加十惡不赦。
若在他毫無防備之時,此事被捅到圣上面前,又正逢太子諱辰,天子之怒誰能承?
那人為了對付他,竟要母親乃至安伯府滿門的命!
江潯眼中冷芒乍現,一雙手握拳,就在此時,屋燭火簇一下燃盡了。
他就這般一不地坐著,不曾起點燈,任由自己被黑暗淹沒。
篤篤篤——
這時候,屋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大咧咧的聲音響起:“修直,我知曉你還未就寢!”
砰——
門被大力推開,燭一下子照破黑暗,照在了江潯上。
“做什麼?也不出聲,想嚇死我這個老頭嗎?”
藺老咋咋呼呼走進來,將燭臺往案上一擱,氣鼓鼓地說道:
“哼,你那日在碑林是不是得罪沈家姑娘了?”
江潯聞言抬起頭來,眸中郁還未散去。
藺老見狀眉頭一蹙,在江潯旁坐下,暗嘆了一口氣,稍稍正了些。
“瞧瞧,你還不肯娶媳婦,等為師駕鶴西去,可沒人給你掌蠟燭,給你捎點亮了。”
“今日剛得了消息,沈家已經回絕榮親王爺了,沈家姑娘沒瞧上你。”
“你怎的就這般不爭氣呢,為師看人最準,那沈家姑娘萬里挑一,能和在一,可是你的福氣。”
“哎呀,真真是個好姑娘,就你不爭氣!”
藺老越說越是氣惱,見江潯坐在那里始終無于衷,又不免泄了氣。
誰知這時候,江潯突然起往室走去,總算開了口:
“這般也好,弟子本就配不上沈家小姐,老師您就歇了這份心思吧。”
“你!”
藺老氣怒,正要出言教訓,突然一愣。
等等,這話聽著......不太對勁啊!
他抬頭,愣愣盯著江潯的背影,忽然眼睛噌一下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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