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河強弩之末，不惜破釜沉舟，如此大怒之下會做出什麼事都不一定，穆遙不是不怕，雖然強忍著不表現出來，但是牙齒卻控制不住在抖，撞得咯咯作響，明明是在冬季末的微暖日中，卻像三九嚴寒，一凄冷。

林清河說：“穆遙，你覺得林玨會放過我嗎？”

穆遙咬，不肯說話。

林清河笑了笑，搖頭道：“他不會放過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顧念他。”

他轉過，不再看，直接下令道：“帶東西了嗎？拿來。”

看見有人遞過來的針劑，穆遙在那一瞬間臉刷白。

“不要怕，不會疼的。只是一點致幻的藥劑，慢慢來。”

穆遙拼命搖頭，卻不能阻擋他的靠近。

就在絕的那一刻，忽然有人闖進來，大聲報告道：“林總，那邊的小姑娘跑了！”

林清河一驚，僵在那里幾秒，忽然把手中的東西往墻上狠狠砸過去，猛地轉罵道：“廢，幾個男人看不住一個小姑娘！”

他瞥了穆遙一眼，整理一下自己的袖口，吩咐了一句看好這邊，就匆匆離去。

懸停的一顆心終于重新開始跳，意識到自己死里逃生的那一瞬間，穆遙渾力地靠在柱子上，幾乎想放聲大哭一場。

顧林玨走之后，林璟站在玄關，一不地站了很久，就在他終于下定決心轉要出門的時候，看見后站著林瑾，靜靜地站在那，不知等了他多久。

見他回神，林瑾開口說道：“我也要去。”

“回去，與你無關的事，不要來攪和。”林璟心中一片煩躁和雜，直接拒絕了。

“爸爸和表哥的事，怎麼和我無關？”林瑾反問道，眼中一片清明。

林璟不答話。

“我一定聽話，絕對不會胡鬧，只求你帶我去。”林瑾哀求地向他，上前一步，拽著他的袖子不肯松。

林璟咬了咬牙，終究還是不忍拒絕：“好，記住你的話，不要胡來，還有一定要聽我的話。”

顧林玨的車飛馳而來在山腳停下，從電話里得知祁蒼在路上被楊凌派出的人拖住了步子，晚些時候才能趕到。

他和周斯等不及，決定先下車找人。一路觀察著山路兩旁被折斷的灌木枯枝和人行走過的雜痕跡，顧林玨往上面去，推斷道：“他們分了兩撥走。”

像是有所應，周斯忽然扭過頭，瞥見一片互相纏繞的樹枝在風的吹拂下，搖搖擺擺，終于顯現出上面掛著的一個護符。

耀眼的紅，扎心的悉。

是他和田靈靈吵架時掉在地上，被田靈靈一把搶走的護符。

田靈靈被帶去了那邊。

周斯心里一，腦海里忽然掠過一句話——“如果我和穆遙一塊掉進河里，你會救誰？”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他覺得每次和在一待著都頗有意思，他喜歡和相。

有一次田靈靈撐著腦袋問他：“周斯，我問你個問題。”

總拿些稀奇古怪的測試題考他，周斯習以為常，順口應道：“問吧。”

“如果我和穆遙一塊掉進水里，你先救誰？”

這麼老套的問題。

周斯暗笑了一聲，說道：“趙亞歡，我教你游泳，你自救行不行？”

田靈靈囂張地拍拍桌子：“周斯，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救你，當然是救你，這樣行了吧。”

臉上的笑容還沒綻放，就聽周斯接著給潑冷水道：“趙亞歡，你知不知道不能相信男人的甜言語，尤其是像我這樣以說話為職業的男人？”

他最能揣測對方的心意，說出對方想聽的話。

田靈靈不以為然地說道：“我才不信，你這個說法太片面了，就因為你是外，天和人在言語上爭鋒博弈，開口之前反復掂量，說出的話肯定也比別人的話分量重得多，也能比一般人更準地表達出自己的意圖。”

周斯有些微微驚訝地轉過目著，只見田靈靈喝了口茶，接著說道：“外才不會有的脊梁骨，肩負一國形象，怎麼能輕易低頭，所以你說的話，可信絕對很高！不過你不用擔心，我能力很強，就算被搶了，也會努力自救的。”

眼神一轉，說道：“不過我會給你留機會，我等你來救我，你要是不來，我就會非常、非常的失，我這人不喜歡失，一失的話就會發脾氣的，把之前給你的所有機會都收回。”

看見一本正經說話的樣子，周斯心中怦然，忍不住抬手，了田靈靈的臉頰。

“干嘛？”田靈靈一雙笑眼彎彎，帶著點狡黠得意看著他，說道：“被我驚艷到了？”

周斯綻開笑容道：“我真是撿到一塊寶。”

停頓了一下，他又鄭重地補充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

——“救你，當然是救你，這樣行了吧。”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

這兩句話言猶在耳，一下下著他的心窩，周斯心神不寧地轉過，說：“趙亞歡在那邊，我去找。”

顧林玨往那邊看了看，眼神一凝，顯然也看見了那個護符，點點頭說道：“萬事小心，山下匯合。”

周斯拍拍他的肩膀，兩人就此別過。

往那個方向踏出那一步的時候，他的心中竟然沒有半不舍與沉重，滿心滿懷只有對另一個孩的擔心和期盼。

遙遙的邊已經有顧林玨在守候，這樣一個人已經把的世界滿滿占據，沒有他的位置。

原來離開穆遙，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原來他的心里，已經裝滿了對另一個人的牽掛和。

他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方向，并在朝那個人飛奔而去。

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只希趙亞歡能夠守諾，就像說過的那樣，要一直在他邊。這樣有一天，在這一天，等他這個反應遲鈍的男人終于回頭發現的好，也不會離他太遠。

“怎麼逃走的？”由哥氣急敗壞地抓著一個小弟問道。

林清河站在后面，負手著遠。

“那小姑娘花言巧語，騙大家說要給大家算命，兄弟們看是個小姑娘，又有這麼多人看著，就沒防備給松了綁。”小弟無奈地解釋道：“一開始還好好的，大家說得都熱鬧，后來不知道怎麼就吵起來，兄弟之間還了手，那小姑娘就趁跑了。”

“有意思。”林清河不怒反笑，拊掌道：“果然是的兒。”

他收回目，問道：“劉伶呢？”

“他去找那丫頭了，”由哥說道。

林清河微微皺眉看他。

“林總放心，絕對可靠，中間這丫頭也跑過一次，就是劉伶帶回來的。”

林清河說道：“催一催他，得趕找到才好，我還有很多話，想同講一講。”

對講機忽然響起來，只聽那邊說道：“林總，顧林玨到了。”

林清河微微一笑，用手平襟上的褶皺，抬眼時寒森森，帶著偏執的瘋狂：“是時候，去見見我這小外甥了。”

顧林玨走進院子，沒有見到穆遙，只有坐在茶案旁，悠閑煮茶的林清河。

林清河出手請他落座：“先不要急，我們談一談。陪舅舅喝三杯茶，也算是盡了我們的分。”

顧林玨坐下來，直視他的眼睛，揣測他的用意。

大廈將傾，頹勢畢現，當前局面他已經無力回天，可是仍舊無法抹去心中殘存的不甘。

“你年輕，什麼都有希。”水已煮沸，林清河掀開紅泥蓋子舀水，氤氳水汽升騰起來，對面的人面目模糊，只聽他說：“我在你這個年紀，做的不比你差。”

“而且我比你更敢做，”林清河把壺蓋放下，“咔噠”一聲響，他袖手說道：”我本應該比你得到的更多，可惜我不眷顧，時運不好。”

顧林玨冷冷地說：“你能在這樣的罪孽下安然無恙地過這麼多年，已經是到命運厚待了。”

“林玨，你什麼都好，可是你卻選擇站在家族的對立面，”林清河說：“你用你那無與倫比的頭腦和確的謀算，來對付你的家人，姐夫是這麼教你的？”

忍住要一拳砸向林清河仍舊笑瞇瞇的那張臉上的沖，顧林玨咬牙關，從牙里出幾個字：“你不配提我父親。”

林清河微微頷首，說道：“看來你知道的比我預想的要多。”

即便一場大火抹殺了現場所有的痕跡，總有些細枝末節的，只是沒想到顧林玨表面上不聲不響，暗地里竟然有這樣的毅力，默不作聲地藏在他眼皮子底下這麼多年，讓他以為這孩子已經放棄了那些往事，沒想到他一直在追究。

看來死人都不一定會閉上那張。

顧默杉，顧林玨。

把這兩個名字在里研磨輾轉，林清河緩緩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再多說一點也無妨。”

“如果不是你救了林璟，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林清河說：“林家就不會找到你，也就不會找到江媛，還有祁非養的那小子，也不必為了不牽連你們，好好的大學都放棄了，繼續回桫欏區搏命，像是那些不流的東西一樣，終歸沒能擺那個地方。”

祁非和顧默杉都拼盡全力護著祁蒼，把他從桫欏區搶出來，給他機會接知識和教養，想讓他的人生擁有嶄新的，胎換骨的希，卻因為林清河，又讓他不得不回到了那個泥沼。

“你不一樣，小玨，你心里清楚，我對你和你母親，總是留著分的。”

要不然為絕后患，他不可能放任顧默杉的兒子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