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分析出來的數據結果，穆遙抓了一把長發，在指尖繞圈。

經過稅務和審計部門的層層查驗，佳公司披出來的數據在邏輯上應該是正確的，但是很奇怪的是，每一年在主營業務上的收和本嚴重不符，而且主營業務在所有業務板塊中所占的比例也明顯低于同行業平均水平，更何況，佳的貸款項目也太多了，連應付賬款都高于行業水平，就算佳作為龍頭企業規模較大，信用值較高能夠延遲付款時間，但負債水平高到這個地步未免有點危險……

穆遙輸碼進研究所的數據庫，著重調查佳的業務往來記錄和信用記錄。

這一查，才發現前段時間被出丑聞的柯林，一直和佳有著大額資金往來，同時柯林又連接著江河集團和林氏，關聯易數額重大，很難保里面沒有貓膩。

而上次被阡雨一篇暗訪新聞搞得人仰馬翻的柯林，竟然在被罰之后短暫停牌，等到風聲一過，高管們罰款一，相關公告發布之后，柯林竟然又復牌正常運轉。

時任佳副總經理的陳強，現在也是柯林的董事之一。

如果這三個公司結了利益同盟，那麼林氏，江河集團，還有陳強分別扮演什麼角呢？

除卻在佳的份，林氏的主要業務其實是在瑞林上面，它在柯林和佳的新聞曝出時都沒采取什麼作，看上去倒像是只等獲利的旁觀者。陳強作為佳前揚虹集團的總經理，以割讓份為代價得到了林氏的資助，與其說是管理者，倒不如說是林氏用大價錢雇來的職業經理人。江河集團像是進這個行業來分一杯羹的，賬面干凈，又和那兩方沒有堅實的利益聯合做基礎，看起來應該是最被忌憚和被牽制的那一方。

更讓穆遙驚訝的是，江河集團已經在逐步拋售手上佳的票，而恰好都是在佳與辰啟競爭失利后價下跌之后。

莫非早就看出佳已經陷絕境，所以江河集團選擇明哲保提早撤出？還是因為佳的屢次失敗致使江河集團對其失去信心，他們之間的利益合作關系出現裂痕？

穆遙忽然想起什麼，猛地起朝梁淺灣的病房飛速奔去。

拐彎的時候太過著急，差點撞到一個人，被他扶了一下，穆遙抬頭只看見一個帶著醫用口罩的男人，匆忙道了聲謝就往病房沖過去。

可是已經晚了，在儀發出警報聲的同時，一大批醫護人員涌進來，開始做急救措施。

穆遙茫然地看著，驀然反應過來，拔足朝外面追去，走廊里除了寥寥幾個病人，哪還有剛才男人的影子。

跑到問詢臺，說道：“你好，請問我可以去監控室看看嗎？”

護士有些詫異，問道：“你是……”

“我有非常要的事需要求證，幫幫我好嗎？”此刻，穆遙的頭腦無比清晰，梁阿姨有專業的醫生護士們在看護，而要做的就是趕快找到兇手，趁他還沒跑遠，趁一切證據還沒來得及被銷毀，任何蛛馬跡都不能放過，要抓所有機會去找到那個人！林玨哥哥不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護士看的樣子是真的急切，又看看還沒停下的病房，問道：“你是顧醫生的人吧？”

穆遙一怔，只聽護士微笑著說：“我之前在手室門口見過你，你跟我來，我們去和保衛科通一下。”

穆遙不知該怎麼謝，只能跟著走。

“我需要半夜2點到凌晨4點，醫院所有門口，能通往VIP09病房的所有電梯樓梯，還有外面走廊的監控錄像。”穆遙對保安說道。

保安也沒多說什麼，直接依言調出來，說道：“你看看。”

穆遙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據自己見到過的形仔細辨認，終于看到了那個人的出現。

他從醫院南門進，戴著長檐黑帽子，戴著醫用口罩，乘直梯到達VIP區后似乎有些猶疑，VIP總共有三層，他沒有再乘坐直梯，而是打了個電話，之后就在八樓的樓梯口等候，沒過一會兒畫面里出現梁淺灣的影，穆遙瞥了一眼時間，當時是凌晨三點半。

兩人談一會兒，似乎是起了爭執，只見梁淺灣用一只手捂住臉，那人煩躁地踢了一腳墻面，梁淺灣攔住他說了些什麼，兩人相繼來到9樓梁淺灣的病房。

3點54分的時候，男人從病房里匆匆走出，之后和正趕來的穆遙撞上，和穆遙的意外面顯然讓他有些慌，他不敢再耽擱，很快就坐上門口停靠的出租車離開。

穆遙看完，跟保安道過謝，就在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聽到后幫調出監控的人說道：“怎麼回事？有人在蓄意破壞監控。”

另一個人湊過去看，納悶地問：“中病毒了嗎？”

穆遙回頭去看屏幕，發現剛剛看過的影像正在逐漸模糊，到最后直接黑屏。

握了手中的U盤，剛剛在看的同時，已經把監控錄像拷貝下來。

這是平時做研究報告時的習慣，為了避免機故障的況下發生數據丟失，研究員的職業培養出謹慎嚴的行事風格，沒想到這次竟然能派上用場。

穆遙飛奔到病房，只見一個陌生的護士正在收床位上的床單和被子，走過去，抖著聲音問道：“請問，住在這里那位病人怎麼樣了？”

護士看著，問道：“你是的家屬嗎？”

穆遙搖搖頭：“我不是，的兒子正在趕來的路上。”

“來了讓他簽個字吧。”護士看見蒼白的臉，有些不忍地說道：“心臟病就是這樣，尤其是惡心律失常導致猝死是比較常見的，醫生們也都盡力了，但是……沒辦法……”

穆遙很久沒說出來話，只覺得嗓子疼得像是在被一把鈍刀反復地磨，像是丟了魂一樣，呆呆地站在病床前面，好像梁淺灣還像昨天那樣剛剛化險為夷，帶著憔悴的麗躺在那里，對出了久違了的親切笑意。

怎麼能，怎麼能就這麼離開呢？還沒見到梁瑟，還有很多話沒有說，那麼多過往，跌宕富的人生，好閃耀的青春時，一手打造起來的集團，還有心心念念了那麼多年終于有機會見一面的兒子，還沒看著他走出人生的霾，還沒告訴他，對他到底懷著多和熱，讓能沖破桎梏，支持他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還沒聽到梁瑟說，他已經諒解了，原諒了曾經面對貧窮生活的弱，原諒作為一個母親盲目而錯誤的綁架，原諒對他生命暴的阻撓和那份選錯了表達方式的母。

顧林玨帶著梁瑟走進來時，看見穆遙坐在黑暗里，看著窗外，那個背影看起來像紙片一樣單薄脆弱。

梁瑟走過去，拍拍的肩膀，出手說道：“你看，我拿到了。”

穆遙愣愣地看著他掌心的U盤，半晌無話。

察覺到不對，梁瑟猶豫了一下，緩緩抬起手，到了的臉頰，上面一片潤，他像是被燙了一下一樣猛地回手，輕聲說：“遙遙，你不要哭。”

他見過的穆遙，即便溫也堅強，從沒哭這樣過。

穆遙抬起頭，嘶啞著聲音說道：“瑟瑟，梁阿姨沒有等到你。”

梁瑟沒聽懂，眨眨眼睛笑道：“不用急，一向很忙，下次再見也可以。”

“怎麼會不急，怎麼能不急！”穆遙使勁搖頭，帶著哭腔說道：“不是的，不是那樣，沒有下一次了瑟瑟，你再也沒有機會了……”

梁瑟形一僵，不可置信地朝四周看了看。

顧林玨疾步走出去，抓著值班護士問道：“小連，VIP09的病人怎麼回事？”

護士說道：“凌晨的時候忽然發病，急心律失常猝死。”

“醫生呢？值班醫生是誰？”

“于醫生，現在應該還沒班，在辦公室……”

顧林玨已經沖過去，推開門問道：“于醫生，VIP09的患者，為什麼會猝死？”

于醫生似乎料到他會來，帶著一臉凝重的表請他先坐下。

“在這方面你也很專業，我就直接說了，”于醫生說道：“猝死的原因是由于病人昨晚忽然出現室心過速導致的心室，以至于各部分臟缺缺氧而死亡。”

“當然，能做的搶救措施都試過了。”于醫生無奈地說：“可是你知道，心律失常這病可大可小，起病急，復雜多變，而且進展較快是這病最大的特點，很多時候我們也無能為力。”

從專業角度出發，他的說法的確是一個醫生的正確判斷，顧林玨不得不認同，但還是追問了一句：“沒有發現其他的病癥嗎？”

于醫生攤開手：“如果發病突然算的話。”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這說法太荒誕，哪個心臟病猝死的病例不是突發？

顧林玨回到病房，梁瑟已經帶著穆遙從那片黑暗中走出來，穆遙把U盤給他，說道：“我相信梁阿姨的死另有，你們看完之后，再決定該怎麼做。”

是能在商界打下江河集團一片大好河山的人，怎麼可能在生死之間意志弱繳械投降？

還等著見梁瑟，還對未來滿懷期待，怎麼可能舍得現在離開？

他們都不肯相信，梁淺灣會這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