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想過放棄父親。”顧林玨冷聲說道:“但是你如果以為憑這件事就可以一直要挾我,未免對我太過小瞧。”
沒想到自己不但錯估了形勢,還這麼直接失去了自己的籌碼,用手扶住額頭,難以承這麼直接的打擊。
顧林玨一直以來對的態度讓差點忘記,他是林家的子孫,林家人的決斷,還有他們絕不肯屈服于要挾的個,已經流淌在中。
在場的人,沒有任何人會讓帶走梁瑟,即便那是的兒子。
憑什麼?為什麼?他們有什麼資格!
看見梁淺灣這樣四面楚歌的境況,穆遙忽然有些不忍。
說到底,不過是個想保護自己孩子的母親。
穆遙說:“梁阿姨,好像從一開始,您就從來沒有考慮過梁瑟的。您從沒有關心過他的想法。或許您應該做的不是讓他按照您設定的方式生活,而是傾聽,尊重他的想法。”
梁淺灣把覆在眼睛上的手拿開,質問道:“你現在是在對我說教嗎?”
顧林玨站在穆遙邊,說道:“這世上的道理,并不是年長的人就一定比年輕人懂得多的。或許您也該想一想,梁瑟為什麼始終想要逃離您邊。”
梁淺灣環顧四周,說道:“好,今天是你們的主場,我無話可說,但無論如何我都是梁瑟的母親,沒有任何人能把他從我邊奪走。”
轉向邵辰,毫不掩飾厭惡與輕蔑之意地說道:“你也休想。”
眾人看著梁淺灣怒氣沖沖離開的背影,都無聲地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顧林玨說:“邵辰,以后梁瑟就給你了。”
邵辰點點頭,梁瑟靠在他懷里,瘦弱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他小心翼翼地環抱著,生怕一不小心梁瑟就會像一縷青煙一樣消失,生怕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他的一場黃粱大夢而已。
“我給你找了6個人,你也帶著。”顧林玨說道。
邵辰轉過頭問道:“梁瑟有什麼麻煩嗎?”
“有一伙人在找他。”顧林玨說:“或許和他當年的失蹤有關,等他愿意說的時候你問一問,不要強求。”
臨走的時候,張醫生一再囑咐道:“一定要定期來做心理治療,隨時關注他的神狀態,有問題就聯系我。”
邵辰帶走了梁瑟,韓特助開車送他們回去,周斯是接到通知放下手頭的工作急匆匆跑過來的,又得趕回去。
他們匆匆相聚,一場鬧劇之后又都匆匆離開。
只有顧林玨和穆遙仍站在那里,和他們一一告別,留下的只有空的房間和喧囂散去后的一片寂寥。
顧林玨側拍拍張醫生的肩膀,說道:“師弟,這些日子讓你費心了。”
他忽然想到什麼,問道:“剛剛你給梁瑟開的抗抑郁藥,我看分里有丙咪嗪、氯丙咪嗪、阿米替林……”
“這些分可以阻斷神經信號的傳導,從而緩解患者的癥狀。”張醫生說:“不過一定要看好用量,要不然師兄你擔心的事就會發生。”
顧林玨點點頭,說道:“在心理醫學這方面,你果然是行家。也難怪你當時一定要選這個方向。”
“當時年輕,上嚷嚷著喜歡,其實哪是真的懂什麼,到現在才覺得剛剛了門。醫學是太細致多變的學科,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況,外科有并發癥、乙肝攜帶者之類的問題,心理醫學也是這樣。何況還不理解,心理醫生存在這麼多年了,還是有人誤解說來神科看病就得是這里有問題。”他指指自己的腦袋,然后搖搖頭,捂著心臟的位置說道:“其實他們只是比平常人經歷的更多,這里比普通人更容易傷。”
“很多神疾病的形都與年經歷有關,心上的傷,不是那些鎮定劑就能醫得好的,那些化學合的藥治標不治本。”他說:“只有家人的陪伴、支持和理解,才是病人心底最需要的,是任何藥品替代不了的良藥。”
顧林玨笑道:“你這些心得,也該寫到著作里去。”
“見了師兄,當然得倒倒苦水,跟你發發牢,把憋在心里的話都說出來果然舒服多了。”張醫生把在白大褂里的手拿出來,沖穆遙揮一揮:“嫂子,那我就不在這當燈泡了,你們路上小心開車。”
他們笑著目送張醫生離開,顧林玨沖穆遙攤開手掌:“走吧,我們回家。”
穆遙垂首一笑,拉住他的手,剛一邁步,猝不及防地到腳腕一陣劇痛,高跟鞋一崴,差一點就要跌倒在地上,顧林玨連忙攬住。
穆遙抬頭看看他的側臉,忽然有一種委屈的緒涌上心頭,的鼻子有些泛酸。
顧林玨扶到長椅上坐下,把的高跟鞋下來,低頭檢查已經腫起來的腳腕,他按了一下,只聽穆遙忍不住輕聲吸了一口涼氣。
顧林玨抬頭問道:“怎麼回事?”
穆遙垂著眼睛說:“高跟鞋太高了,我穿得不習慣。”
顧林玨拿起的手腕問道:“那這上面的抓痕呢?自己撓的?”
穆遙心虛到不敢看他,目只盯著椅子上的。
有護士把冰袋拿過來,顧林玨給敷上,說道:“回那邊醫院吧,拍個CT,看看有沒有骨折移位。”
穆遙應了一聲,顧林玨把冰袋塞給:“好好敷著。”
剛剛拿起來,就覺得忽然騰空,嚇得一把抱住顧林玨,埋首在他肩頸中間。
從醫院到停車場,沿途一直有好奇的目看過來,穆遙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你可以架著我走的,這樣太顯眼了。”
“看不出來麼?我這是在借機會抱抱你,你之前可是忙得連看我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穆遙瞧了他一眼,發現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不紅氣不,相當自然。
顧林玨把抱到車里,系好安全帶,說道:“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穆遙看著窗外,說道:“今天在報告會上遇上梁阿姨了。就快結束的時候有個人給梁阿姨說了什麼,梁阿姨就有點不對勁,還跑過來質問我。我沒有辦法,就帶一起過來了。”
“看清楚那個人長什麼樣子了嗎?”
穆遙費力回想,還是緩緩搖頭:“沒有,他戴著黑帽子,遮住了臉。”
顧林玨點點頭,目看著前方,說道:“以后見事不對就趕躲,梁淺灣也不是什麼講理的脾氣,你又不是能和人打架的格,都上手了你還在想著以理服人,可不就剩被欺負的份。”
穆遙有些不服氣地反駁道:“我不試試,怎麼知道講不通道理?”
顧林玨側頭看了一眼:“現在試過了,有結論了嗎?”
穆遙沒了聲音,理虧地看向別。
片刻后,又說道:“可是林玨哥哥,我一直覺得有些父母不懂得尊重孩子的意見。”
“嗯?”顧林玨說道:“你在說自己嗎?”
穆遙悶悶地應了一聲。
顧林玨說:“是又想起日記本風波了嗎?”
青春期的小孩心事多,一點點心都要寫在日記本上,遇見喜歡的歌詞要抄,遇見心的男孩也要寫。
可是有一天穆遙拿出日記本,發現竟然沒有上鎖。
平日里心大意可能會忘記,可是昨天剛寫過一篇日記,肯定會好好鎖上。
穆遙咬咬,拿著日記本走出去,穆媽媽見出來,忙笑起來:“怎麼?是不是了?我們出去吃?”
穆遙問:“媽媽,你是不是看過我的日記?”
穆媽媽的視線落在日記本上,又迅速移開,說道:“我這不是……我們母平時缺乏通,我這不是想多了解你一點嘛。”
穆遙說:“媽媽,你知不知道這是我的私?”
積攢已久的委屈和不平一下子全都涌上來,像是一陣海嘯沖垮了辛苦維護的堤壩,擊垮了心中藏的那片山河,穆遙帶著哭腔說:“媽媽,如果你真的那麼愿意了解我,為什麼不能多些時間來陪陪我?難道作為母親只會用這種方式去了解自己的孩子嗎?”
可以用這種最直接省事的方式達目的,可是有沒有在乎過的?
那段每天吃著方便面和餅干的日子,如果沒有顧林玨,只怕還會無限地延長下去,可覺得夠了,如果說從鄉下剛來到父母邊還心存幻想和期待的時候,現在已經知道那時的自己有多天真,的父母把扔在鄉下12年不聞不問,怎麼可能突然之間就珍起這個被忘多時的兒了呢?
可還是會很失,會覺得傷心,長久以來,父母的忽略和無視讓覺得自己像是被棄在這個城市的孩子。
穆遙不再看母親的臉,轉走了出去。
顧林玨從屋里走出,穆遙不敢和他打招呼,剛想錯肩而過,忽然被他拖住手。
顧林玨一言不發,只是場景不知怎麼轉變他拉著,他們沉默著走在這里路燈昏黃的道路上。
“這里治安不好。”他淡淡地解釋道。
穆遙一直無聲無息地跟在他后,可此刻他一轉,發現已經流了一臉的眼淚。
他出來得匆忙,眼下連一張眼淚的帕紙都給不了。
顧林玨看了看,終于出手,把攬在懷里。
穆遙被他護在懷里,就像是終于找到了庇護所,一時間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來,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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