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教授前幾天來過了。”林老爺子說:“他說夢澤已經啟程去國深造了,突然做這個決定,是不是跟你有關?”
顧林玨說:“這是的選擇,我并不知。就算知道,作為朋友,也會祝福。”
林老爺子無奈道:“你這個格,我都不想再說你什麼。”
打不得罵不得,他不像是林璟,從小長在林家,怎麼教訓心里都是疼的,這個半路回來的外孫,和他之間總是隔著一層,別提鞭子了,就是罵得重了都怕他會像他母親當年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
有時候林老爺子甚至在想,顧林玨這孩子一直在刻意簡化自己與林家的關系,像是時刻準備在必要時頭也不回地離開,他對林家沒有依賴,也沒有留。
在這孩子上,越來越能看到他父親的影子,但兩人又不相同。
有些心思,顧林玨比他父親藏得更深。
況且他每件事都占理,也找不到什麼錯。
這才是林老爺子每次看到他站在那心里就覺得賭氣的原因。
林家的子孫,在林家這棵大樹的庇蔭下長大,著高于別人的資源,反過來也要為家族的壯大出力,比如他們的婚姻就建立在家族利益的聯合上。
顧林玨卻直接否決了這條路,他不依靠林家,自然有拒絕的底氣。
即便顧林玨和林音最終妥協回到林家,即便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即便所有人揣度老爺子的心意,在他回來之后刻意忽略他的姓氏他“林玨”,也不可能抹殺他姓“顧”的事實。
他終究是顧默杉的兒子,而不能單單是林家的“玨爺”。
“有人說,你最近不止是在忙醫院的事,總在外面晃,是不是?”林老爺子問道。
顧林玨坦坦地看著他,說道:“是。”
“在做什麼?”
“給外公匯報我最近向的人,難道沒把我在做什麼一并告訴外公嗎?”顧林玨面沉如水,對答如流。
林家的向原本都掌握在老爺子手里,可這個年輕人卻始終離在制之外,一個不聽話的外孫,怎麼都讓他惱怒。
林老爺子盯著他,想要看那雙平靜的黑眼眸下面藏的波瀾。
表面上不聲,其實他在為了林家的監視不悅。
“派人看你不是為了束縛你,你可以看作是一種保護。”
顧林玨鞠了一躬,說:“多謝外公好意,只是請您收回這種保護,學習了這麼多年的生存技能,我有能力保全自己。”
林老爺子讓一步說道:“好,跟著你的人我會撤回來。但是你得告訴我,你這段時間到底做了什麼?”
顧林玨心里思量,這是他們兩人的博弈,外公知道他有些作,但也許并不了解細節,于是這樣試他,而他也在揣測,不知道外公了解多,了解到什麼程度,自己又能坦誠到什麼地步才能繼續維持這原本就已經搖擺不定的信任。
為了母親,為了仍未明朗的事實真相,他仍舊需要在林家立足。
他緩緩開口,說道:“朋友的公司遇到困難,我去幫忙。”
“辰啟?”林老爺子問道。
顧林玨點點頭。
“林玨,你不會不知道,林氏在佳持有30%的份。”
言外之意,林氏是佳的大東,而在這次佳與辰啟的對抗中,顧林玨選擇站在林氏的對立方。
“即便牽扯到林氏利益,我也不支持佳這樣的競爭手段。”顧林玨說:“外公也應該知道,憑借佳如今的狀況,如果再沒有突破和改進,即便基深厚,也不會長久。”
“好,林玨,你有想法,當時你跟我說你要專心當醫生,不接手家里的生意,好,我答應了你,不曾給你力,可是你現在三心二意,到底在做什麼?”林老爺子說道:“你說說,你這麼多年做了什麼?”
顧林玨不發一言。
“你要是真的不沾手這些事就罷了,你清高,嫌商場上勾心斗角的事不堪,選擇做醫生遠離這一切,我可以支持你,”林老爺子說道:“可是你不愿接手自家生意,反倒愿意去給別人出謀劃策,搞垮自家企業嗎?”
“我之前還以為你會比林璟有出息,現在想想,真是看走了眼。”林老爺子氣道:“林玨,你對我,你對林家,你對你這些家人沒有良心。”
顧林玨當然知道,從一開始辰啟和林家就被擺放在天平兩端,由他權衡。
林老爺子這番指責,無非是讓他在兩者之間做出選擇。
他自然是有心之所向,也如是而為,可是親緣又像是剪不斷的繩索,絆住他的腳步。
他固然堅信自己之前的做法是對的,可是林老爺子拿長輩的恩來勸服他,無異于是把他到死角。
他當然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即便這些人從未將他劃歸于至親的陣營。
顧林玨覺得到,他們把他當敵人,當侵者,時時刻刻防著守著,既是在怕他自己的利益,又像是防著他有朝一日會倒戈相向反咬一口。
可他不知道他們出于什麼會有這樣的忌憚,他遠離利益斗爭的中心,不爭不搶,自覺沒什麼需要他們以這樣的戒心來對待的。
比如現在,外公就在他做一個承諾來表態。
顧林玨垂眸說道:“以后這些事,我絕不會再手。”
林老爺子本來就一直在等他這句話,見他終于松口,臉上流出滿意的神。
靜默一會兒,他忽然問道:“外公,您為什麼對我那麼戒備?”
相比于對他的監視,對林璟的管控就松懈很多。
林老爺子臉一凝,霎那間劃過一森然的冷意,滄桑威嚴的臉龐看上去有些讓人生畏的猙獰。
“自然是因為對你期高。”等了一會兒,林老爺子才說道:“所以失才越大。”
“你舅舅際手腕強,卻不是個能做事的。林璟就更指不上。”林老爺子低頭咳了幾聲:“我一把老骨頭,找個能接班的人安度晚年都不,我不該失?”
可惜這個回答,并不能讓顧林玨信服。
他從沒覺得自己會是林氏的接班人,不管是他不想為,還是那些人不想讓他為。
穆遙那邊正覺得氣氛尷尬,忽然聽到外面有響,沒一會兒,林清河走進來,笑瞇瞇地說:“外甥媳婦,你來了。”
穆遙剛剛站起,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林瑾越過沙發歡快地蹦過去,撲上去摟住了林清河,聲音雀躍地嚷道:“爸爸,你回來啦!”
林清河拍拍的背,跟說了幾句話,轉而問穆遙:“林玨在書房嗎?”
穆遙點點頭。
林清河若有所思地看向樓上,回過神來見穆遙還在著他,像是要從他的臉中窺到什麼。
“擔心的話我就去看看吧。”林清河溫文笑道:“老爺子心不好,訓起人來的時候沒分寸。”
他說完,就跟林瑾說:“嫂子好不容易來一趟,懂事點,陪著多說說話。”
林瑾耍脾氣地撅起,等到林清河溫言哄了幾句才又開心起來,林清河越過給穆遙拋過來一個讓安心的眼神,便上樓去了。
穆遙忽然想起什麼,回頭去看林璟,發現他只是在林清河面時象征地起打了個招呼,之后就在沙發上坐著,態度冷冷淡淡。
林瑾當然也注意到了,于是過去摟住林璟:“哎,哥哥,你不要這麼小心眼嘛!爸爸上次教訓你是下手重了一點,但他也是為了你好啊。”
林璟不吭聲,但是從穆遙坐的位置看過去,只見他藏在鏡片后的眼中劃過一冷冷的不屑和譏諷,雖然只是一閃而過。
林瑾說:“要不然,換了爺爺,以他當時生氣的程度,說不定把你打得命都沒了。”
忽然看向穆遙:“嫂子,他上次和陌生人夜宿酒店又被拍到,還好編輯部跟爸爸關系好,撤回了新聞,還把底片寄到了家里,你說,這事要讓爺爺知道了,該不該教訓?”
這麼一問,林璟也抬起頭來看著。
只不過林瑾丟過來的這個問題,怎麼回答都會有所得罪,倒是要讓陷進退兩難的境地。
穆遙微微一笑,說道:“這件事的關鍵在于外宿的緣由。如果是形勢所迫,也是有可原。只是八卦很多時候追求的是新聞點,對于事實真相缺乏關注,有時候大家也會被不實信息誤導。”
林瑾問:“聽嫂子這麼說,是覺得他是冤枉的嘍?你都不知道那天況到底怎麼樣,怎麼就覺得八卦小報是不實報道,怎麼就能相信林璟是清白的?”
林璟回要打:“你怎麼總想著給你哥潑臟水?”
林瑾朝他吐吐舌頭做鬼臉說道:“沒辦法,誰讓你前科太多,我才不信你。”
穆遙說:“我只是據和林璟的接做出這樣的判斷。”
不信傳言,只看眼前這個人,做有據的判斷。
他是林家有的不對懷有敵意的人,并且數度帶困,即便他是個站在灰地帶讓人捉不的人,穆遙也從心底覺得他值得這點信賴。
“多謝嫂夫人。”林璟笑道。
他語氣戲謔,但是瑩瑩鏡片之后的眼神卻有真摯的芒。
穆遙看到了,于是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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