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林玨目沉沉地看著，問：“你為什麼會去那里？”

“你是不是應該先向我解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里？”穆遙直接問道：“還有，你帶走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梁瑟？”

那天看到那個影就追了出去，在半途就看見那個悉的影被兩個人幾乎是挾持著帶出去。

追過去看，只看到一輛全黑的車停在外面，那兩個人躬說了幾句，車門打開，里面坐著的人的側臉一閃而過。

即便是匆匆一瞥，也能確信那個悉得不能再悉的側臉廓是誰。而梁瑟的影已經回想過無數遍，更加確信自己不會看錯。

親眼所見的事實，就是顧林玨親自帶走了梁瑟。

眼前這個人，是最信任依賴的丈夫，是傾注一生熱的男人。哪怕他解釋一句，無論是什麼，穆遙都會相信。

可是顧林玨沒有，他只是了額角，聲音疲累地說道：“遙遙，我今天很多事，我們能不能改天再說？”

穆遙看了一眼他旁邊放著厚厚一沓資料。

還想說什麼，就見顧林玨已經低下頭去，繼續翻看他的資料。

擺明了他很忙的架勢。

穆遙站在那里看了一會兒，最后微微點頭，轉走了出去。

只是沒看到，顧林玨一直放在桌下的手握泛白，一雙眉緩緩蹙起來。

等了很久，顧林玨終于長舒一口氣，站起，目投向窗外，撥通了電話。

“張醫生，我送過去的那個人，況怎麼樣了？”

“神狀況還是很不穩定，時常緒失控，仍舊拒絕和人通。”那邊嘆了口氣：“顧醫生，怎麼等到癥狀這麼嚴重了才送來？”

顧林玨默了默，才說道：“是我考慮不周，要辛苦你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那邊一陣，電話也被匆匆掛斷。

聽清楚那邊的靜，顧林玨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抓起車鑰匙就出門了。

大門關閉的同時，穆遙站在窗前，一手開窗簾，沒等多久，就看見顧林玨的車燈閃了閃，飛速地消失在視野當中。

他一定有什麼事瞞著，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他這麼做必然有他的道理，可是，如果他真的已經找到了梁瑟，又有什麼理由需要瞞著，不讓他們見面呢？

他明明知道，一直因為當年的那件事著多大的煎熬。

應該相信他絕不會做會傷害的事，他所做的選擇一定是出于保護的目的，可是也并不是那麼脆弱的人，與其像個傻瓜一樣被蒙在鼓里，寧愿知道真相，即便真相會很殘酷，也不一定就不能承。

穆遙把頭靠在玻璃上，玻璃是冰冷的，呼出的氣在上面形白霧。

遠有火車的鳴笛聲，載著來來往往的歸人過客，闖這座沉浸在靜謐安詳的城中，不知驚了誰的夢。

顧林玨趕過去的時候已經平息，他低頭掃了一眼滿地狼藉，再把目緩緩向前移。

“不肯說話，來了之后一直不肯說話。”張醫生在旁邊說道：“之前還嘗試逃跑，幸好護士及時發現。”

顧林玨走過去，瞥見他手腕上的白紗布。

他坐下來，凝視著對面的人，看了很久，才緩緩開口說道：“梁瑟，你不肯跟我說話，那阿，穆遙，邵辰，你見到誰才肯開口？”

一直毫無反應的梁瑟像是忽然被啟了什麼開關，終于有了作，他作極慢地抬起頭，細細地看進顧林玨的眼睛里。

顧林玨忙了好幾個日夜，眼睛中帶著，可仍舊是清冽有神的，像是深潭里的冰水，冷得刺骨。

那雙眼睛告訴他，顧林玨是非常認真地在威脅他，如果他再不說話，顧林玨真的會把他們全都帶過來。

“別。”因為太久沒有說話，梁瑟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嘶啞。

顧林玨說：“為什麼？”

梁瑟又要低下頭，被顧林玨一把揪住耳朵：“告訴我。”

梁瑟不肯說話，看著他只是沉默。

顧林玨放開他，說道：“梁瑟，就算你想，我也不會讓穆遙來。”

他頓了頓，和梁瑟渙散無神的眼睛平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不想讓看到，當年豁出一切去保護的人，變現在這副樣子。”

梁瑟眼中閃過一慚，很快就撇過臉去，躲開他的注視。

顧林玨手，拿起梁瑟擱在一旁的手腕，說道：“不要再用自殺來威脅我。你要是想死，也該想想對不對得起當年拼命保全你的穆遙，還有這麼多年，為了找你所做的努力。”

梁瑟一，沒說什麼，只是垂下眼睛。

顧林玨說道：“我也不會讓邵辰來看你，他的公司現在在生死存亡的關頭，與其看到你這副鬼樣，還不如讓他留著那點念想。”

“阿也不會來，他忙著理國家安全的事務，為了保護更多人的權益而努力，每一樁每一件都比來見你這件事重要得多。”

顧林玨站起：“梁瑟，我不是關著你。只要你神恢復，愿意和大家見一面，好好告別，你要去哪都是自由的。”

“我只要求你好好跟大家告別，這麼多年，每個人都在想念你。”顧林玨說：“你記住，我們誰也沒有放棄過你，是你要放棄大家。但就算是走，也要好好說一聲，大家才能放下對過去的牽絆開始全新的生活。”

梁瑟看著他，紊，可終究什麼都沒說出來。

顧林玨不回頭地走出去，對張醫生說道：“需要你多費心了。”

“我會盡力的。”張醫生說道：“不過很多時候還需要家人配合，他……有家人嗎？”

“有，”顧林玨不假思索地說：“很多，有需要的話，隨時聯系我。”

張醫生點點頭，看著顧林玨離開的背影，低頭翻看病歷本，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祁蒼看著蜷在對面沙發上的阡雨，問道：“許阡雨，你這些天不工作嗎？”

阡雨把遮擋臉的書撤下來，對著他笑道：“我請病假了。”

“這麼說，我豈不是耽誤你工作了？”祁蒼說著就要起：“我記得你還熱自己的工作，這樣吧，你給小祥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我。”

“小祥來接你？接到哪去？”阡雨走過來，雙手一推就把他摁回床上：“而且小祥現在也忙得很呢，你就別給他找活了。”

祁蒼嘆了口氣。

“你要是不想在這待著，就得按時吃藥，安心養傷，爭取早點痊愈，傷好了我才會放你走，一天都不多留你。”

想起祁蒼每天吃藥就是阡雨最頭疼的時候。

他昏迷的時候阡雨拿勺子一勺一勺地喂，雖然累但尚且覺得可以應付，但是祁蒼恢復神志之后，吃藥丟三落四，阡雨之前一直以為他是無意的，直到那次從他手心摳出幾粒藥，才知道祁蒼的小作。

“你怎麼跟小孩一樣？不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了傷很難痊愈嗎？怎麼還耍這種花招，藥有那麼難吃嗎？”哭笑不得地埋怨道。

祁蒼無奈道：“你是紅十字會嗎？還是顧林玨給了你一大筆傭金？哪來的這麼強的責任心？”

阡雨說道：“我是想讓你趕從我這出去，咱倆才能盡快了斷好嗎？”

祁蒼忽然支起上半，湊近了問：“許阡雨，你那天為什麼去酒吧？”

遇見阡雨的始末，小祥都原原本本地給祁蒼匯報過了。

阡雨下意識退后一步，支吾道：“我，我是想去找你說清楚，我們不是分開了嗎？你干嘛還派人跟著我？”

祁蒼說：“他們跟著你是為了保護你，不會打擾到你的生活。”

“為什麼要保護我？”阡雨說：“我以前也遇到過很多危險的況，這種程度又不是應付不來，既然當初把話都說到那份上，你再這麼做，是不是有點糾纏不清？”

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對他的執念稍微一點，可是命運倒是戲劇，直接把祁蒼送到家來了。

祁蒼作為一個患者，非但不好好養傷，還總想下床溜達，阡雨在那邊做飯，他就靠在旁邊指導。

秉持著要對患者有耐心，并且滿足他的日常營養需要的原則，阡雨非但對他的任保持著好脾氣，連廚藝都從零學起，現在不但會煎荷包蛋，連蛋炒飯都做得香味俱全，得虧了祁蒼，讓在幾天的時間就掌握了一門新的生存技能。

祁蒼閑得沒事的時候就在屋里各逛，卻從不進書房。

看著一匪氣，也不像是有文化的人，阡雨很理解他對書房沒興趣的原因。

那天阡雨搬著筆記本電腦在敲字，祁蒼在一旁看電視。

越過電腦看了一眼，心念一，在百度搜索框里輸了幾個字。

片刻后問祁蒼：“你是什麼學歷”

祁蒼瞥了一眼，隨口答道：“高中。”

阡雨意料之中地“哦”了一聲，笑著跟他說：“我就說嘛，這里有個高考狀元和你同名，不過跟你重名的人也見吧，畢竟祁這個姓不多見。”

祁蒼喝了口水，轉眼看著：“不是重名，那人就是我。”

阡雨驚訝地著他：“你理綜多分”

祁蒼想了想，說：“大概差個三分吧。”

他說的是和滿分。

“當時覺得字寫得煩了，那道題就沒寫單位。”

他輕描淡寫，完全不理解阡雨的驚訝和莫名其妙的崇拜。

“這有什麼，顧林玨也差不多。”

沒什麼？

學霸的世界，像阡雨這樣的理科渣渣真的好難懂……

阡雨問：“你學習這麼好，為什麼沒有上大學”

“能力怎麼樣，不是上大學能決定的。”他說：“我干嘛浪費時間”

說得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

阡雨立馬覺得自己廢了，以前在祁蒼面前一點高級知識分子的優越現在也徹底化為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