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聽南肩膀又垂下來，真的一點都走不了呀。

顧硯時見角向下搭著，懨懨地，有些好笑道：“就你面前這間，進去吧。”

他們進了一間鋪。

掌柜的是個中年男子，見到三人著名貴，很是熱。圍上來好一頓介紹，但泉定府的料子，比岑聽南日常用度實在差著十萬八千里，紋樣也不時興，都是上京城過時的。

岑聽南看了幾眼就有些意興闌珊。

賀蘭朔風笑出八瓣整潔的牙齒：“別不開心呀，我那兒還有南羌特的布料，等回上京城，我都給你運過去。不？”

“誰說我要買料子了？”顧硯時聲音里著冷淡。

“這套，還有這套，結賬吧。”顧硯時隨意指了兩件，岑聽南看過去，一時有些為難。

他選的這兩件，實在太……艷俗了。

賀蘭朔風都愣了：“別吧，雖然南南貌無雙，什麼都能駕馭，倒也不必用這樣的來反襯。”

老板旋風一樣地奔過去：“那給爺包起來？”

“不必了，我只要這兩對鈴鐺。”

鈴鐺？岑聽南愣了愣。

順著過去，這才注意到被嫌棄的那兩條長上，正各系著一對可致的鈴鐺。一對金鏤空，雕著兩只活靈活現的小兔子，還有桂花在上頭。另一對刻著盛開的玉蘭花，輕輕一搖，叮啷作響，像有香風滲出似的。

清脆又靈。

顧硯時接過鈴鐺，牽著岑聽南，當下就朝腰上系了一對。

“有這聲音，就跟別人跑不遠了。”顧硯時意味深長道。

岑聽南面一紅，垂下頭去撥弄鈴鐺：“我下回不跑了就是。”

“另一對呢，換著用麼？”

顧硯時掃一眼從方才起就不說話的賀蘭朔風，笑道：“另一對，晚些時辰你就知道了。”

他附過去，彎腰在耳邊輕聲：“綁你腳踝上，拴住你，好不好？”

岑聽南整個人一寸寸變得紅，從耳垂到臉頰都發起燙。

此刻日頭西落，街上已亮起了燭，好似被煌煌燭火灼著，眉眼閃躲：“你又胡說些什麼呢！”

兩人一番互落在旁人眼里，自一個小塵世，誰也不進去。

賀蘭朔風看著二人，笑意不減。

第72章 寒梅最堪恨

經過這番曲,賀蘭朔風后面變得安靜不。

岑聽南一直紅著臉，垂頭跟在顧硯時邊，落在后面的人不知不覺換賀蘭朔風。

他大喇喇笑著,渾不在意地看二人背影。

燈火幢幢的街道上,那兩個人在前頭安靜地走，偶爾顧硯時低下頭輕聲逗岑聽南幾句，就掩著笑起來，或是瞪他幾眼，加快速度朝前走幾步,又很快被顧硯時不不慢跟上。

很靈很登對的兩個人。

他實在沒想過這二人相起來會是這番模樣。

最初會在上京城落腳不過是為著賭氣,不愿回南羌接手那一大攤子事。他這人閑散慣了,什麼家仇國恨的,賀蘭朔風一點也不想背。

他阿娘給他取這個名字,是想他活得像山野間的一陣風，不被什麼縛住。

所以什麼也別想將他縛住。

上京城也不過是他短暫停留的某一程。比起岑家這位名聲不顯的二姑娘，他對傳聞中戰無不勝的岑大將軍和年已在邊疆揚名的岑小將軍要興趣得多。

還有那位左相。南羌人只是提起來都要如臨大敵，他阿爹更是長吁短嘆地恨南羌沒有這樣一號人。

“若南羌有顧相,我們何須年年對盛乾進貢！”賀蘭朔風記憶中,阿爹是這樣說的。

他阿爹是個頂天的男子，像天上的雄鷹一般，自負慣了。印象里賀蘭朔風就沒見阿爹夸過誰，卻對這樣一個南羌風俗中向來看不起的文人頗有贊譽。

賀蘭朔風對顧硯時實在好奇，很想看看他憑什麼。

如今岑小將軍他倒是見過了，同傳聞中相比，多了些鮮活接地氣的面貌。

岑聞遠會搖著胳膊犯愁，換藥時會齜著牙喊疼，還會神兮兮湊過來問他,“朔風啊，問你個問題唄——你是不是喜歡我阿妹啊？放心，我不跟顧硯時講。”

說完還同他眨眨眼，像是和他的一樣。

兩個大男人，搞這套，賀蘭朔風想起來都要笑得腹疼。

岑聞遠的格，對他的胃口。至于他猜測的，賀蘭朔風覺得，還不至于。

岑聽南子是又可，長得也漂亮，笑起來眼睛里像裝著星辰似的，他走過那麼多地方，見過那麼多人，都沒有見過比更好看的小姑娘。

和在一起時，的確很快樂，有很多話可以聊，他也喜歡見的笑。

但，也許還不至于。不至于到要將喜歡說出口的地步。

今日湊在一起，說巧也不巧，的確是他刻意為之，但為的更多是別的事。

賀蘭朔風目掠過燈火長街，落在一旁一直自認跟得蔽的那群人上——顧硯時怕是早就發現他們了。

泉定府此刻勢力盤旋，錯綜復雜。盛乾朝的端王、南羌的人，或許還有別的什麼勢力，連他置其中都要細細想上一想。這位左相卻仍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盡在掌握的模樣，同傳聞中沒甚區別。

倒是對著岑聽南時，總能見到那張冷臉上出現一些別的緒。

或笑，或怒，或逗弄，至不再像霜雪似的，總算是活泛起來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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