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變故，只有一個。

遲晏的眼神剎那間暗了暗。

昨天那些來自父母的謾罵他一腦照單全收了，只問了他們知不知。

擔心知道的話，會哭鼻子。

爸媽說，他們來找他，并不知道。

但事總有意外。

想到這里，遲晏的心空了一塊，他低著頭思索了許久，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比被渣的可能要大。

只是這兩種可能，每一種都得他心口疼。

遲晏了干燥的角，重新拿出手機，給云陌鄉下打了個電話。

電話過了許久才接通。

那一剎那，手指難耐地蹭過窗沿糙的水泥面，緩緩蜷起來。

有種瀕臨審判的繃。

他既怕自己猜錯。

也怕猜對。

遲晏張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啞到不像話。

“孟，我是小遲……停停在嗎？”

對面老人家語氣十分焦急：“小遲啊，停停不在家，我們也聯系不上。上午就出去了，說是出門有事，到現在都沒回來。剛剛好像還跟爸媽在電話里大吵了一架，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了。明明考得特別好……”

遲晏閉了閉眼，問：“有說過去哪兒嗎？”

“沒說，但查完分就出門了，當時心還很好。傍晚，北霖大學的老師打來電話商量填報志愿的事，停停媽媽給停停打了電話，那會兒就已經不對勁了，后來還把爸媽的聯系方式全都刪了……連我都聯系不上。”

剛查完分出門是十點多。

上午十點到傍晚之間，足足七八個小時。

這麼長時間里，可以發生很多事。

也足夠來一趟晝山。

他還記得那一夜的行程，從云陌走到鎮上需要一個多小時，趕最近的大，坐到晝山時長三個多小時。

這小孩不是沒有過跑的前科。

大雪夜都敢闖，何況是現在。

遲晏安了老人幾句，放下手機后，失去承重的手指開始發抖。

外婆說，查完分就出門了。

是不是想來當面告訴他？

那來了工作室之后，見到了什麼才改變主意了呢？遲晏的目緩慢地落到辦公桌那堆雜文稿旁的九個信封上。

原本堆疊整齊的信封，被人撥了，其中有一封名字朝上翻了過來。

遲晏緩緩了口氣，沒辦法去想發出那最后一句話的心。

他看到的時候心都要炸了，肯定比他還要難過一百倍。

那麼敏拘謹的格，知道了這樣的事，難免會覺得愧疚自責，或許會再一次陷自卑。

他的小姑娘這一年來好不容易變得自信閃耀，吃了千番苦，了萬般罪，原本值得這世間最好的對待，怎麼就弄這樣了呢？

到現在都沒回家，恐怕一個晚上都躲在外面哭。

這次連角都沒人借扯，該怎麼辦？

晝山那麼大。

遲晏覺頭腦眩暈，他咬了咬舌尖，把心里的悶痛下，而后找到今天的流接待名單，用辦公室的電話撥通了喬薇的手機。

幾分鐘后，猜測被證實。

來過。

也知道了所有來龍去脈，或許，還見到了他。

*

顧嘉年在廣場旁邊的椅子上坐了許久。

置于吵嚷的人群里，廣場上不絕于耳的音樂聲與雀躍歡呼聲統統闖不進心里。

微涼夜風下，擺被吹得列列作響。

遲緩的理智終于回復些許。

這麼晚了，沒有力再長途跋涉回云陌，起碼得給外婆打個電話。

找了家廣場上還沒關門的報刊亭，借了老板的座給電量耗盡的手機充上電。

幾分鐘后，手機終于開機。

廣場雜的影中，手機屏幕上彈出來許多條微信消息。

顧嘉年強忍著沒有點開，而是先撥通了外婆的電話。電話那頭，外婆聽到的聲音，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忙追問的行蹤。

顧嘉年眼眶一酸，吸了吸鼻子，編了些謊話。

跟外婆說自己在晝山的一個同學家里聚會，玩到太晚，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電話那頭靜了一會兒。

外婆不知道有沒有相信，可沉默了許久后，終究沒有問，只叮囑一定要注意安全，隨時保持手機通暢。

顧嘉年心里有點難。

總是讓外婆擔心。

良久后，訥訥地“嗯”了聲，又聽到外婆說：“停停，剛剛小遲打電話過來問你的況。你空給他回一下吧，他好像擔心你的。”

顧嘉年怔愣當場。

掛斷電話后，鼓起勇氣點開微信，想看看他回復了什麼。

沒有新消息。

他只是打了許多個語音電話過來。

大概是看到了的消息，想問問的績和未來的志愿吧。

畢竟這一年來的所有進步，都有著他的參與，盡管是通過信件的方式。

他又是這樣妥帖的一個人。

顧嘉年拿著手機，猶豫了許久。

如果一直不回的話，他一定會擔心的，他剛剛還給外婆打了電話。

就算……往后不能以期許的方式站在他旁，就算此刻不想聽到他的聲音，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厚無恥地再次纏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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