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轔轔，無憂在睡了整整十二個時辰之后終于醒了過來。馬車一共十輛，除去無憂和慕容毅是一人一輛之外，其他人都是兩三人一輛，好在這車很大，睡進去完全不，因此也算好好地休息了一下。

慕容毅等人有功夫在，醒得都比無憂早，無憂是最后一個醒的。若是再不出來，只怕慕容毅都忍不住要上車去查看了。

趕車的士兵尋了一個有水源的地方，燒了些水讓他們簡單的洗漱一下，又拿了干凈服出來讓他們換。

他們知道去義事關重大，因此在無憂等人睡著的時候都在拼命趕車，這一日的時間，已經走了一大半的路。

無憂悉洗漱過后，立刻下令棄車上馬，飛速往義城趕去。

他們現在是在跟時間賽跑，仙子關戰勝的消息應該沒有那麼快傳到義城，但他們早一刻到，魏將軍生還的可能就大一分，所以，半點也不敢耽擱。

跟著一起去的還是前一日營的那些人，剩下的十多個云衛在守城戰中或多或地了傷，甚至有兩人在拼殺中摔下城墻而死，雖然他們是暗衛，可是在那一刻，他們只是蕭家軍。

無憂留下那些重傷的人休養，帶著這十多名還有戰力的云衛，風馳電掣地掠過檀州狹長的土地。

半日之后，義的關城已經就在前方。

他們不過數日之前才從那關口出去，但此時看來，卻有恍如隔世之。

仙子關四天四夜，簡直比幾世還要長。

無憂看向慕容毅，慕容毅也正好看向，兩人相視一笑，都有一種惺惺相惜的覺。

這種在戰場中建立的意，是外人很難會的。

從仙子關下來之后，無憂直接就昏睡了過去，許多事都沒有細細去想，但為部隊里的王牌，一直都有一個非常好的習慣，那就是去反思經歷的每一場戰斗，從中總結教訓，獲得經驗。

此時也是一樣，一閑下來，腦中就開始下意識去推演這一場大戰。

推演來推演去，神一變，忽然想到一件事。

整個仙子關大戰期間，程璜居然沒有任何作。

程璜坐守薊塘威遠兩州，手下又有三萬大軍，在他們與北涼人作戰期間，若是程璜再率軍從背后給他們一擊，那別說擊退北涼人，恐怕他們連一天都守不住，而且，一定會死得很慘。

這個疏是致命的，一想到這個可能，無憂就忍不住脊背寒涼，出了一冷汗。

向來自詡思慮周，可是竟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件事。雖說這有很大原因是因為只是聽說過程璜以及程璜和太子的關系，對他的印象并不系統，可是歸到底，是疏忽了。

“無憂，你怎麼了？”無憂臉突然變白，慕容毅立刻關心地詢問。

無憂勉強笑了一下，道：“我想到一個非常大的疏，我們竟然把程璜給忘了。”

聽到這個名字，慕容毅的面也不由微變，與無憂不同，他是沒往這方面想，當時他們聯手敵抵外侮，以他的忠正心，本想不到會有人在部對他們做手腳。

但此時聽到無憂提起，他才驚覺，他竟然也把這件事疏忽了。

他一直非常明確地表達出不會和慕容乾爭位的態度，可是慕容乾卻從不這麼想，他一直把慕容毅視為頭號競爭對手，在皇帝的威之下，慕容乾不敢明著對他下手，可是暗地里的小絆子卻使了不知道多。

這一次的仙子關大戰，是千載難逢殺他的機會，以他對慕容乾和程家人的了解，程璜不可能不手。

可是為何，他竟什麼都沒做？

正思忖著，聶錚到了無憂跟前，抱拳說道：“王妃，王爺派人送了一樣禮給王妃。”

蕭驚瀾派人送來的？

有云衛在這里，蕭驚瀾能找到很正常，可是他會送什麼禮給？

無憂目一亮，立刻往聶錚的后看過去。

只見，兩個未曾見過的男子正從馬上下來，其中一個男子手中拎著一個麻袋，看樣子很沉，也不知里面裝著什麼。

“屬下見過王妃，奉王爺命令，將這樣東西送給王妃。”他們見過禮，將麻袋一抖，頓時，一個人從里面滾了出來。

“程璜！”一看見那人的臉，慕容毅就驚聲低喝。

無憂沒見過程璜，可既然慕容毅說是，那就定然沒錯。

他們剛剛才說起程璜，現在程璜竟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而且，渾是，明顯被人用過刑。

“王妃，我等查明程璜收買檀州馬匪，假扮蕭家軍，在檀州境犯下二十八起大案，其中屠村十一起，洗劫十七起，其余小案無數。現奉王爺之命將程璜捉拿歸案，由王妃置，這是程璜的證詞，請王妃過目。”

他雙手高舉過頭，將一張畫過押的供詞呈給無憂。

無憂接過快速看完，只見供詞清晰明了證據確鑿，還有程璜的親筆畫押，有這樣東西在手，程璜的罪行就是鐵證如山。

“本王妃知道了。”無憂點點頭。

地下跪著的人起，笑道：“既然王妃已經收到，那屬下等要回去向王爺復命了。”

兩人說著，就要轉離開。

“等一下！”無憂急急出聲。

“王妃還有什麼吩咐嗎？”

無憂微微咬著，好半天才道：“他可好？”

“他是誰？”其中一人做出不解的樣子，見無憂臉發紅似乎要發怒，這才笑道：“王妃是在問王爺吧，王爺說了，王妃若是問起，不許告訴你。”

啥？

無憂一臉黑線，蕭驚瀾這是在使子？還把子使到了部下的面前，讓人就這麼傳話給？

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后的十幾個云衛都低著頭拼命忍笑，經過北涼大營一役，他們和無憂之間的關系早已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看著王爺調侃王妃，連他們都忍不住跟著覺得甜。

“不說就不說，本王妃稀罕麼？”無憂有些怒了，蕭驚瀾這個稚鬼。

傳話的人一聲低笑，道：“王爺還說了，若是王妃生氣，那就告訴王妃實話，王爺很不好，王妃不在，王爺好不了。”

說完，他再次一躬，道：“王妃，屬下的話說完了，先行告退。”

這一次，是真的不再停留，和另外一人翻上馬，一陣馬蹄聲后，遠遠離開，也不知向何去了。

無憂這一次是徹底服氣，蕭驚瀾對說話向來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早就領教過好幾次了。

只是想不到，他讓人傳話，一樣能傳得這麼……勁。

一眼看到慕容毅在旁邊，無憂有些不好意思，整了整臉道：“我們進城吧。”

慕容毅心頭諸般駁雜，既有羨慕，又有欣，還有一細而尖銳的嫉妒，仿佛穿他的心臟，讓他痛苦，卻又說不出是哪里痛苦。

不敢去深思，慕容毅道：“要怎麼置他？”

他說的是程璜，看著程璜，他的目一閃，有些意味深長。

就算燕云是蕭家軍的地盤，可程璜是朝廷委任的威遠將軍，卻是不爭的事實。

這麼一個朝廷命，蕭驚瀾說抓就抓，說審就審，說用刑就用刑，這是何等的跋扈？

他明明遠在京城，可對千里之外發生的事卻能這般了如指掌，又是何等的勢力？

這些事，就是傳說中的云衛做的嗎？

知燕不知云，云在天下行。

蕭驚瀾的云衛，果然厲害。

眸微微泛冷，蕭家會惹父皇猜忌不是沒有理由的，這等權勢，他們何嘗有半分收斂？

無憂并不知慕容毅在想什麼，只是道：“經過王爺的手，他不可能再翻案，這個人對我們還有些用，將軍請看。”

無憂把證詞遞給了慕容毅，慕容毅接過的時候心里只想著：無憂竟這般信任蕭驚瀾。

心頭的苦意更甚。

可，當看到證詞之時，他的注意力還是被拉了一些回來，他抬頭看向無憂。

無憂道：“他對我們的用還不小，依我看，就給他易了容，送進城，至于我們，本來就是來巡查的，總該擺出些巡查的樣子來！”

……

義府，李德敏和沈大聽到屬下報來的消息，齊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說什麼？無憂和慕容毅拿著欽差腰牌，從關外進城？”

怎麼可能！他們在八極村一役之后就音訊全無，這幾日沈大一直派兵在檀州境尋找他們的下落，甚至在每一個村子都布置了人手，可一直沒有什麼發現。

不過，最近天氣這麼冷，按李德敏和沈大的想法，他們不敢村子避風取暖，以他們出行時穿的服，在荒郊野外，遲早會被凍死。

他們一直在等，等著有人發現無憂幾人的尸報告到這里來，那他們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把牢里那些人殺死。

可沒想到，無憂和慕容毅不僅沒死，竟還大搖大擺地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