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玖躺在床上卻并沒有睡著，他腦子里一直在回響方才那些子們說的話。

無憂，真的有那麼像嗎？

也姓，和那個人是同姓。

可偏偏，從未出過安陵城，不可能是那個人。

他沉著面，若是有人看到此時的賀蘭玖，絕對不會相信他是白日那個紅肆意的南越太子，反而，有種淡淡的憂郁，仿佛鮮紅褪盡，剩下的，只是蒼白。

館中忽然一道琴音響起，剛響起第一聲，賀蘭玖就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

當琴音又響了幾聲之后，他拽起袍就沖出窗外，形幾乎有些迫不及待。

那琴音……

只有他和知道，不會再有別人。

四方館東館，假山之上的涼亭中，上幽蘭一襲青，輕輕弄著手下的瑤琴，月下，細白的手腕與琴相映襯，愈發顯得皓腕如霜雪。

有一下沒一下地奏著琴音，實則一直在注意著周圍的靜。

當眼角余看到一抹極快的黑影之后，角一彎，張口唱道：“翦一段時緩緩流淌，流進了歲月中微微漾，彈一首小荷淡淡的香，麗的琴音就落在我旁……”

夜之中，月華如水，這歌又刻意被改了調子，多出幾分婉，與這夜竟是分外契合。

賀蘭玖的影在假山之旁的影中落下，目沉沉盯著亭中的人。

……怎麼會是？

他方才出來的時候一時心急，可在見到上幽蘭的一瞬卻冷靜下來。

此時上幽蘭雙手在琴弦上一按，突兀地停下歌聲。

“賀蘭太子既然來了，不現一見嗎？”上幽蘭緩緩抬頭，目直視著賀蘭玖所在的位置。

賀蘭玖慢慢從影中走出，俊的面容在暗里看不清，一襲紅卻越發鮮明，像是月下盛開的蔓殊莎華。

他沒有走近，只是站在原地，上幽蘭卻走了過來，一直到他前四五步的時候才停下。

一聲嘆息從的里幽幽地發出：“阿玖哥哥，好久不見。”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是石子扔進湖中心一樣，讓賀蘭玖的子都是一。

賀蘭玖了，卻忍住了沒有出聲，只是打量著上幽蘭的長相，似乎要和記憶里的什麼人去印證。

“阿玖哥哥不記得我了嗎？”上幽蘭又上前一步，和賀蘭玖離得更近，連上淡淡的香味都清晰可聞。

裊娜著靠近，姿人，再配合著那香甜的味道，幾乎讓人走不路。

“阿玖哥哥……”上幽蘭直走到賀蘭玖的邊，幾乎要靠在賀蘭玖的上，就在手想要去抓賀蘭玖的手的時候，賀蘭玖忽的一拂袖，直接將上幽蘭震開。

“從哪里弄來一點下三濫的迷香，就想用在本太子上？”賀蘭玖先前的木訥遲鈍一掃而空，冷嘲道：“難道沒人告訴過你，本太子是用藥的祖宗？”

上幽蘭被拂倒在地，目憤恨地瞪著賀蘭玖。

賀蘭玖上前一把住上幽蘭的脖子，冷聲道：“暗算本太子的人都沒命了，不過上幽蘭，本太子給你一個機會，說出教你這首曲子的人，本太子饒你一命。”

那首曲子，只有他和小魚才會，可是現在上幽蘭卻彈出來了，除了是小魚教的，沒有第二種可能。

現在在哪里？是被上幽蘭抓起來了嗎？為何會把這首曲子教給上幽蘭？可是到了的迫？

若是如此，可有吃什麼苦？若是上幽蘭敢讓有一丁點損傷，他絕不會放過上幽蘭。

手上又是用力一，冷喝道：“說！”

馬上就要找到那個人，賀蘭玖張得全都繃。

上幽蘭被掐得臉漲紅，卻咬著牙道：“賀蘭玖，你要殺就殺。”

賀蘭玖眉頭一皺，手下加力：“上幽蘭，你以為本太子不敢殺你？”

不過是個東林的公主，為了那個人，就算是整個東林，他也敢揮軍相向。

上幽蘭卻一點害怕的意思也沒有，冷笑道：“賀蘭玖，你十一年前就殺過我一次，今天就算再殺一次，也不過是輕車路而已，有什麼大不了？”

賀蘭玖瞳孔一，上幽蘭的話似是了他心頭某個的角落，讓他連力氣都松了兩分。

上幽蘭大大息了一口，卻毫沒有放過賀蘭玖的打算，一字字道：“賀蘭玖，清溪澗，鹿鳴，你可還記得？我在清溪澗救了落水的你，鹿鳴的道我只告訴過你一個人，可是你離開之后三天，南越大軍就通過道出現在芳洲……這些事，你該不會全都忘了吧……阿、玖、哥、哥！”

最后這幾字像是重錘錘在賀蘭久上，他的子一晃，此時上幽蘭忽然出手，一道銀直向賀蘭玖刺去。

賀蘭玖愣了一下才急速后退，可卻已經遲了，刀子從他的腰間過，他踉蹌了一下堪堪站穩，手捂住腹部。

一鮮，飛快地從他白皙如玉的手掌下滲出來。

“王太子！”數道黑影落在院子里，有人去扶賀蘭玖，有人則直接對著上幽蘭出手。

“住手！”賀蘭玖忍著痛喝止。

有一個人的刀幾乎就要落在上幽蘭的脖子上，卻生生地停了下來。

“太子殿下，請容屬下先為你治傷！”

賀蘭玖是南越皇帝的獨子，也是南越唯一的王太子，他若是出事，南越就與絕后無異，這些保護他的人沒一個敢怠慢。

“不必。”賀蘭玖揮手制止了侍衛的話，面蒼白卻盯著上幽蘭：“你真的是……”

若說只憑那只曲子賀蘭玖還有一些懷疑的話，此時的一刀卻將他的懷疑擊散了大半。

除了小魚，還有誰會這麼恨他？

可小魚兩個字在舌尖轉了半天，卻始終無法出口。

上幽蘭知道當年的所有事，還會彈只有他和小魚才會彈的曲子，是小魚這件事絕不會有錯，但任憑他怎麼想象，也無法把上幽蘭和小魚的臉融合起來。

上幽蘭驚出一冷汗，剛才那把刀差一點就砍到，幸好賭對了。

知道賀蘭玖不可能傷害，因此雖然脖子上還是架著刀，但卻一點也不在意，冷笑著道：“你覺得，這天下還有別人會彈這首曲子嗎？”

賀蘭玖用力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變一片清冷，他冷聲道：“你想要本太子做什麼？”

彈那首曲子，分明就是想要引他出來，可，卻不是為了殺他。明知他是南越的太子，醫武功皆，邊更不會人，那一點小兒科，本不可能殺了他。

甚至，如果不是被的話分了神，連傷他都做不到。

方才那一刺，與其說是要殺他，不如說是想要引出他愧疚的緒。

畢竟只有這種恨意，才能提醒他當年他有多對不起。

上幽蘭眸子一，沒想到賀蘭玖這麼容易就看破的打算，不過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道：“賀蘭玖，你害死我母皇父后，害我國破家亡，將我原本的幸福打的碎，那麼，你是不是要還我一份幸福？”

賀蘭玖沒有說話。

上幽蘭說的正是他想的，他曾想過，如果有一天能再找到小魚，他一定會傾盡自己的所有，給幸福。

但現在，上幽蘭要的明顯不是這個。

賀蘭玖不出聲，上幽蘭有些尷尬，但不是輕易退的人，還是語聲強地道：“我要嫁給蕭驚瀾，只要你幫我嫁給他，你我之間的那些恩怨，就一筆勾銷！”

賀蘭玖挑了挑眉。

嫁給蕭驚瀾就會幸福？真是這麼想的？

原本以為，能給幸福的只有自己，可是現在上幽蘭把幸福寄托在別人的上，賀蘭玖居然也沒有特別難過。

只是，對幸福的理解是不是有什麼偏差？

蕭驚瀾的一顆心明顯都在無憂上，就算上幽蘭使手段嫁給蕭驚瀾，難道就真的能得到幸福？

想到無憂，賀蘭玖忍不住彎了一下角。

無憂那個野蠻的人，要是能那麼輕易讓上幽蘭得逞，只怕也就不是了。

其實無憂也很像小魚，如果他要找的人是無憂該多好？

這個念頭涌腦海，賀蘭玖才驚覺自己想了什麼。

他竟然希自己找的人是無憂，這個念頭，到底有多可怕？

明明，他做錯了事的對象是上幽蘭，他一腔歉疚的人也是上幽蘭。

就算上幽蘭現在的子和做法讓他不喜，可畢竟是他找了那麼多年的人。

可他竟然在上幽蘭和無憂兩人之間偏向了本沒有集的無憂，這實在太不可思議。

深吸了一口氣，賀蘭玖抬起一雙魅至極的桃花眼，淡聲道：“本太子可以幫你三次，但能不能嫁給蕭驚瀾，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如果這真的是上幽蘭想要的，那就滿足。

只是，賀蘭玖一直以為當遇到小魚的時候會愿意為做一切事，但現在，卻只愿意為上幽蘭做三件事，而且，事了恩怨消。

這份心的變，連他自己也未料到，但說出口，卻十分自然。

三件事之后，他和當年那段過往，就一刀兩段。

他這麼多年的歉疚，也可以徹底了結。

本不給上幽蘭討價還價的機會，賀蘭玖帶著手下離開。

上幽蘭追了兩步，終究是停了下來。

駐足原地，目冷地看著賀蘭玖越走越遠的背影。

早就知道賀蘭玖一直在找人，本以為他這麼上心，知道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之后一定會任予取予求，可沒想到，竟然這麼小氣。

不過……三件事，足夠了！

只要賀蘭玖肯幫一次，就能讓無憂……死無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