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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8章 草芥啟黎明
如果滿寵可以回頭,可以有機會重新審視自己在雒城的所作所為,以及實施的高政策下的管制手段,那麼在這一次的戰鬥當中,會不會有什麼新的變化,好的表現呢?
山東子弟,即便是寒門升級到了權貴,依舊不會改變他們原本的觀念,視百姓民眾如草芥。
草芥是什麼?
草芥是沒有,沒有痛覺,沒有記憶,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之下,才會有什麼反應的生命。
大漢山東士族的統治階級,非常喜歡『刺激』這兩個字。
比如大漢建設之初,就採用了『三十稅一』的政策來『刺激』民間發展農業生產,企圖恢復民間經濟活力,但是到了大漢之末,稅率似乎並沒有改變什麼,表面上大漢對待民間農夫百姓依舊是屬於低稅率或是免稅率,但是實際上在表面低稅率之下,是高額的地租,高昂的土地資產轉讓價格,支家庭未來的喪葬消費,以及毫無保障可言的醫療系。;
以及最為嚴重的,士族鄉紳故意拉高,設立諸多門檻的教育知識……
要是百姓的孩子快樂的在田間玩泥,士族鄉紳會很開心,甚至會做詩詞來謳歌鼓勵,但是如果說這些孩子開始研讀鹽鐵論,士族鄉紳就會害怕起來,並且開始琢磨著是不是要刪除一部分鹽鐵論的詞句。 STO ⓹ ⓹.COM帶您追逐小說最新進展
大漢為了緩解經濟的力,也試圖實行『刺激』民間的消費,允許百姓通過向國家繳納糧食換取爵位,如晁錯建議的『貴粟政策』,目的當然很好,試圖以此政策來增加國家糧食儲備,激勵民間糧食生產,同時提升富戶的社會地位,但是實際上已經形的大漢高等階層並不願意二八定律被打破,也不願意先貴帶後貴。
再後來,被捆綁在地方莊園之中的百姓,又於地方鄉紳把持的教育模式之下,著地方鄉紳的,免除學習痛苦的快樂生活,也就只能在大漢政策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之下,哆嗦著,將自己最後的,以至於骨髓都貢獻出來……;
當然,這些由最基層的百姓民眾貢獻出來的這些最後的和骨髓,又有多會進大漢的府之中,那就不好說了。
而對於大漢的士族鄉紳來說,大漢究竟怎樣,曹如何困難,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只是希莊園經濟萬萬年,然后莊園的百姓佃戶等等,每天工作超過八個時辰,然後還要千恩萬謝的謝士族鄉紳提供的勞作平臺,並且在剩餘的四個時辰裡面,想盡辦法的刺激他們把到手的薪酬……哦,應該做工錢花掉,就花在他們的莊園裡面最好。
為此,他們不願意給百姓佃戶更多的時間和更寬鬆的活空間,畢竟跑出去花在別的集市,別的莊園裡面,那多虧啊?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滿寵作為普通寒門的代表,上岸了之後會有什麼習慣去照顧普通兵卒,普通民眾的想法,希,以及基本的需求保障?
不可能的。;
滿寵等這些寒門的子弟,就像是闖進了城的野豬,拱上了白菜之後,就忘記了在鄉下養育了他的泥土,野草,以及其他沒能進城的野豬,還有一些其他的植,一心一意的為城裡人服務起來,咬牙切齒的捍衛著城裡人的權利。
畢竟在滿寵等人的認知裡面,只有城裡人給他所有的一切。
所以,如果再給滿寵一次機會,結果依舊是註定的,並不會有什麼改變。
王耘一開始並沒有能夠意識到這一點,畢竟在山東思想錮之下,他能想到要逃出去,已經算是積攢了許久的怨氣現了,他之前本就沒想過要推翻,要反抗滿寵,所以滿寵一出現的時候,王耘就立刻慫了。
可是他發現自己慫了之後,不僅是沒能有什麼好結果,甚至是更加惡劣的局面在等著他的時候……
王耘終於是發了。;
他做出了他原先都不敢做的事。
『打開城門!』
王耘站在了東門之前,面對著負責城門駐守的另外一個軍侯。
滿寵帶著人前往西門防,留在東門之的徐灋吏被城中起火吸引走,東門之暫時的出現了一點空隙。
王耘上帶著被毆打鞭打的傷痕,在火的照耀之下,蜿蜒而下的跡滲到了他腳底的青磚,顯得十分的駭人。
『王軍侯,你瘋了麼?!』
駐守東城門的軍侯姓曹,但是並不能算是什麼曹氏族人,只能算是曹氏而已,否則也不會讓他來守城門。其實在雒城中,四門的守護軍校顯然都比城牆上的守軍要高一個級別,畢竟雒城四門在戰時初期都是關閉的,也不會直面什麼威脅危險,要等到驃騎軍攻擊城門的時候,城頭上的守軍多半已經鏖戰了許久了。;
曹軍侯瞪著眼,『王軍侯!別再過來了!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王耘緩緩的站住了,微微抬起頭,似乎在看著城門,也像是在眺著遠方。
鐵鏽味在王耘的口腔鼻端瀰漫,之前是旁人的,而現在是他自己的。
原來,都是一樣的啊……
他恍惚看見在中平元年的家鄉麥田。
春天的麥田,綠油油的一片。
那年他剛束髮參軍,縣令指著城樓下殍遍野的黃巾流民說:『殺盡這些蛾賊,便是保境安民!便是大漢忠良!』
他相信了。
紅的,淹沒了綠的田。
他也像是看見了在徐州升騰起來的火。
秋天的火,紅彤彤一片。;
那年他剛剛晉升為隊率,俾將指著郊外逃亡躲避兵災的徐州百姓說:『殺這些叛逆,便是拯救乾坤!便是天下太平!』
他也相信了……
雖然那個時候,他心中還是有些將信將疑,但是他想著,這麼大的國家,這麼大的朝堂,這麼大的吏,這麼大的平臺,不至於欺騙他一個小老百姓吧?
不至於吧?
『去他娘的保境安民……』
沫噴濺出來,王耘笑得慘烈。
『你說什麼?』
曹軍侯問道。
王耘突然扯開前皮甲,出前的舊疤新痕,然後仰天大笑起來,嘶啞的聲音,即便是在西門紛的背景之下,依舊刺人心扉,『中平年,殺黃巾!高貴人說,殺完黃巾天下平!結果呢?黃巾殺了,天下依舊不太平!又有人說,殺董賊!殺完董賊天下平!結果呢?!董賊死了,天下又是如何?!再往後,殺徐州!殺得人頭滾滾落!天下太平了沒有?!殺二袁,多兄弟同鄉死在戰場上,又是太平了沒有?!殺!殺!殺!!殺得我一是傷!那些高貴人,卻依舊把我們當什麼?連一條狗都不如!十餘年來,從南殺到北,從東殺到西!同鄉同袍越殺越,平民百姓越來越慘!而天下太平呢?!哈哈哈,那些高貴人說的天下太平,到底在何?!』;
皮甲是臨時穿上的,多有些不合,可是王耘那些上新舊傷痕,在火照耀之下,扭曲跳,跡斑斑……
周邊跟著曹氏軍侯的兵卒不知不覺的將刀槍放低了一些。
如果是驃騎兵卒這麼吼,他們未必會聽,因為多有敵對的關係在,一旦在心裏面形了防效應,那麼不管是說什麼話,都聽不見。
這就像是叛逆的小孩在聽父母的嘮叨。所謂的叛逆也未必是大吼大,而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覺得父母說的話囉嗦且無聊,還不如和床頭櫃說話有意思,對於父母傳授的經驗也都覺得是父母在騙人,目的就是要累死我讓我多學習……
或許等走上社會,在遭遇了社會毒打之後,才能明白父母的苦心。也或許被社會毒打了之後,依舊在謾罵父母帶給他或的原生家庭的罪惡。
就像是當今雒城的東門一樣。;
在場的不管是王耘,還是曹軍侯,抑或是其他的曹軍兵卒,其實都已經遭了『社會毒打』了,但是也一樣有不同的表現,不同的心理。
曹氏軍侯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瞪圓眼,『那……天下太平……那都是貴人們的事,我們就是只聽命行事……再說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們拿了兵餉,自然就替人賣命,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王耘嘶吼著,『兵餉?!哈哈哈!笑話!』
王耘想起了同鄉的阿勇。
那是個憨厚的漢子。在渡被袁軍的部曲斬斷右臂,重傷不治。咽氣前阿勇攥著他的皮甲,求他照顧自己家鄉的老娘……
『可是等我……』王耘眼角落淚水,在臉上順著痕一同落,如同淚一般,『等我戰後回了一次家鄉……他老娘……他老娘是被活活死的啊!戶曹沒給一文的恤!原因就說阿勇是病死的,不是當場被袁軍所殺!可憐他老娘啊,一個大活人,草蓆一裹,全就剩下骨頭,沒半點的啊!我對不起阿勇!我……我若是早點回去……』;
在東門守軍之中,忽然也有一個兵卒喊了出來,『該死的畜生!我同鄉也是!腦袋殼子被砍了半個,然後軍曹說是認不清人,不知道誰,不給恤!他娘的!百步多外掉個銅板那個畜生都能看見,顛顛的衝過去撿起來!缺了半邊腦袋就說認不清楚!就是昧著良心不給!』
有人帶頭,便是也有其他的曹軍兵卒喊了起來,『我也知道!那些給他們自己家裡面運錢財的輜重車,車轍都比給我們運糧草的車還要深三分!』
『還有!潼關那時候,死的都是我們這些普通縣兵,那些貴人公子,一個個的都站在後面!就像是現在,他們也依舊是在城裡面!我們駐紮門風吹雨打,他們那些傢伙烤火都要拆民房!』
『那一天上陣,我的手因為拉弓都拉出了,撤下來的時候還被那些公子哥罵要滾遠點,別污了他們的袍!』
『沒錯,沒錯!』;
『還有我……』
聽著守城兵卒跟著王耘一同控訴,曹軍侯的臉又青又白,頓時有些慌的環顧四周,出手指頭對著周邊的兵卒指指點點,『閉!都閉!誰敢鼓譟生事!我當行軍法!都不要腦袋了?!啊?!誰再喊,誰敢再喊?!我代表大漢,代表丞相,代……』
還沒等曹軍侯氣勢洶洶的喊完,就聽到在雒城的南面,靠近水的區域忽然一陣喧譁!
『驃騎進城了!』
『進城了啊!』
『城破了!』
『……』
曹軍侯頓時愣住了,呆呆轉頭著雒城的南面方向,不敢置信。
有機會!
王耘趁著曹軍侯向南面,呆滯不的時候,忽然往前沖!;
曹軍侯邊也是有兩名護衛的,可是這兩名護衛的注意力也被周邊兵卒的怨氣的吼聲所分散了……
在大多數的況下,數的職級高的士軍校再加上一些狗子,就可以控制人數占據優勢的普通曹軍兵卒,甚至還可懲罰打殺制兵卒的言行舉,但是最怕的就是出現當下這樣的局面……
群激憤!
這就是為什麼山東士族鄉紳,最反也最恐懼民眾集會的原因,超過五十人都必須嚴格控制,也不喜歡民眾到走,相互傳遞信息等等,畢竟在信息沒傳遞開來之前,就只是王耘一個人的事,只要針對王耘一個人就好了,結果現在因為其他兵卒對於王耘的控訴同,導致變了群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