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江晚星轉變態度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裴然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江晚星則是依舊維持著那無比方的笑容。

“灰鐵三角洲是開門做生意的，我們尊敬每一位合作伙伴。”

“啊？那……那好吧……”

裴然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麼的，但對方實在是答應的太快，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說點什麼了。

江晚星笑著問道：“裴老板準備什麼時候？”

“盡快吧。”

即使只是坐在車上說了幾句話，裴然臉上也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

他將自己的全部陷在特制的車座椅上，閉了閉眼睛。

“我怕……我活不了多久了。”

溶貧，并不是絕癥。

甚至對于普通人來說，這僅僅只是一個小病，至沒到能要命的程度，治療費用也說不上是天價。

可裴然的型實在太稀有了，以至于原本不是絕癥的病，到了他上就變絕癥。

江晚星忍不住扭頭看向他。

“你之前不是找到源了嗎？干細胞配型沒配上？”

按理來說，不應該啊。

這種型如此稀有。

需要這種型的人，從概率上來說只會更。

之前在拍賣會上被拍賣的那個年，可以說就是為裴然量準備的。

裴然剛剛說話太多，此時有些氣短。

他沉默著休息了好一陣，才重新對江晚星說道：“是我，不想冒這個險。”

說完這一句，他又補充道：“手不一定會功，而且……他不是自愿給我捐干細胞的，我不想強行拿無辜之人的東西。”

江晚星還是第一次見道德這麼強的人，不由得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那他人呢？”

裴然說道：“應該是躲在國際醫學研究院，我家里有人……想要殺了他，斷絕我康復的可能……

他是被我連累的，我死前會……會為他安排好……”

“但你不是說珍惜自己的生命嗎？”江晚星覺得很詫異。

誰都想活。

如果是的話，肯定做不到像裴然這樣謹守底線。

即使有原則，也會砸錢砸到對方愿意為捐為止。

畢竟只是干細胞而已，又不是要他捐。

只要錢和好給夠，很有人會拒絕。

誰都想活，都想健康的活著。

裴然閉上眼睛，過了幾秒才重新睜開。

“有時候覺得，是有點難過……”

江晚星本來還等著他后面的話，結果等了半天才發現，他就只說了這麼一句，并且已經說完了。

此時金承燦也想起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他當時也在X洲，也大概清楚一點。

“不是……”

他抓了抓他那淺的頭發，似乎是對裴然的思維難以理解。

“我記得被賣的那個冤種是個窮啊，他爸欠了賭債才把他賣了，你給錢，沒準他愿意捐呢？”

X洲也有社會底層。

雖說那里充斥著各式各樣的投機者、以及各國流亡過去的罪犯。

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沒有階層。

裴然況或許不好，但就地位而言，他是妥妥的天龍人。

只要能找到源，讓人自愿給他捐干細胞并不難。

金承燦和江晚星的這種態度和想法，雖說帶著點高高在上，但確實也是實話。

對方已經被拍賣了，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就更會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

出生在X洲的人，大多連國籍都沒有，哪里也去不了。

走到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一份正經工作。

面對兩人的建議，裴然只是搖了搖頭。

“算了吧。”

他只說了這麼三個字，就不再開口了。

江晚星與金承燦對視一眼，也不再說話。

兩人到了裴然的住之后，發現他竟然住在一非常奢華的莊園里。

莊園奢華俗艷的有些不太符合他這個人上的氣質。

裴然幾乎走不路，被保鏢扶著坐到了椅上。

保鏢推著椅。

裴然就面蒼白的朝兩人笑了笑。

“這地方不是我的。”

“？”

裴然解釋道：“這個地方是我搶來的，大概是……這棟房子的前主人欠了你們的錢，不過……他已經死了。”

江晚星：“……”

金承燦：“……”

“哈。”

江晚星笑了一聲。

“那你這道德底線還靈活的哈。”

不愿意為了救自己的命而強迫別人給自己捐干細胞，真到殺人的時候，卻一點都不手。

裴然淡淡的說道：“殺人者，必為人所殺，這是走上這條路時就應該懂得的道理，若有人能殺了我，我也不怨。”

莊園的面積非常大。

由于裴然自己不好，沒有自保能力，所以周圍的安保也相當到位。

幾乎已經到了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程度。

每個合適的狙擊位上，都有狙擊手。

即使是世界頂尖的專業殺手來殺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進了大廳之后，裴然讓人給江晚星和金承燦倒茶。

他自己這才問道：“還沒請教兩位份？”

“……”江晚星：“合著你還不知道我倆是誰啊？”

“我知道你們大概是灰鐵三角洲高層，但不知道是哪一位。”

大家都已經是合作伙伴了，兩人也沒有藏著掖著。

江晚星開口說道：“我是16區海葵，姓江。”

隨即，又手指向金承燦。

“他，20區，海東青，姓金。”

裴然頷首。

“幸會。”

等茶水被端上來后，裴然向兩人介紹了自己的況。

他是裴家現任家主的老來子。

家庭況大概跟金承燦差不多。

他出生的時候，父親就已經六十多歲了。

年紀最大的兄長如今也年近六十了。

裴然倒不是裴家家主在外的人生的，他母親是裴家家主名正言順娶進門的妻子，年近五十的時候才生下他，在他九歲那年就過世了。

隨著他父親漸漸年老，對裴家的掌控越來越弱。

族中的權利落到了他的幾位兄長手中，那些人也越發容不下他。

“等等……”

裴家的況雖然混，但江晚星還是從中聽出了一些特別之。

“你是從小就不好吧？”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裴然的量在年男子當中并不算高，骨頭都很細弱，看著像個十幾歲的年。

如果他是接近年之后才病這樣的，即使是瘦到皮包骨，也不該是這副模樣。

裴然點頭，“對。”

江晚星笑了，瞇著眼睛問道：“你從小就是一個病秧子，過了今天沒明天，他們為什麼這麼忌憚你呢？”

大家族的人，的確很熱衷于爭權奪利。

可那些人又不是腦殘。

如果裴然只是一個簡單的病秧子，本沒人會把他放在眼里，更遑論這樣趕盡殺絕。

不過以裴然現在的況來看，這人也的確很不簡單。

裴然笑了笑，無奈的說道：“我父親雖然不看重我，但我母家在裴家有些分量。我姐姐……我姐姐是……”

江晚星耐心的等著他勻了氣。

“你姐姐是誰呢？”

裴然定定的看著江晚星和金承燦。

沉默了片刻，他問道：“江小姐聽說過駭洲嗎？”

江晚星：“！”

裴然說道：“當年，我姐姐是駭洲殺手聯盟的高層，曾經是個很厲害的殺手，在死前，給我留了一些勢力。

如果不是……不是我不好，我是有資格爭奪裴家家主的位置的。”

這一刻，江晚星突然有了一種骨悚然的覺。

按照裴然母親生他的年紀來算。

他和他姐姐的年齡差可能很大。

畢竟駭洲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覆滅了。

這樣一來，裴然姐姐的死就有可能是……容疏衍干的。

想到這里，江晚星掩下心中的緒，主問道：“那你姐姐是怎麼死的呢？”

如果真是容疏衍干的的話，那就要收拾收拾東西走人了。

二十噸黃金不要了，也不惹這個麻煩。

裴然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茶水，即使是提起自己親姐姐的死，神也顯得很淡漠。

“難產死的。”

江晚星：“啊？”

裴然以為沒聽清楚自己的話，于是又重復了一遍。

“我姐姐是難產死的。”

江晚星：“……”

金承燦驚呆了。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很厲害的殺手、駭洲高層，結果是難產死的？傳說中的腦？”

特麼的離大譜啊！

但這句話剛說出來，金承燦就驟然想起了駭洲北面的那片嬰兒海灘。

所有的孩子都是在駭洲出生的。

那……到底是誰生的呢？

裴然搖搖頭。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得到裴家，一直都想，他們也都知道……但我的況已經不允許我再等了。”

江晚星在確定裴然姐姐的死與容疏衍無關時，這才松了一口氣。

笑著說道：“其實我對駭洲好奇的，咱們可以聊一聊。”

裴然平靜的問。

“為什麼好奇呢？”

江晚星的年紀看上去很小，不可能與駭洲扯上關系。

這種好奇，本來就很沒有緣由。

聞言，江晚星只略思索了片刻，便立馬指著旁邊的金承燦說道：“他以前在駭洲待過，并且過嚴重的神待，但當時他年紀小，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最近我們查到，駭洲很有可能還有殘余勢力還在，所以希你能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們。”

此言一出，裴然的視線轉移到了金承燦上。

金承燦：“……”

裴然蹙眉看著他。

“原來是這樣……”

“咳咳……”

金承燦咳嗽了兩聲，又扭頭看了江晚星一眼。

隨即對裴然說道：“如果你不想說的話，那就算了，我想知道的事，我會自己查。”

話雖然是這麼說。

可現在他們雙方畢竟是合作關系。

但凡裴然不是傻子，都不可能在這種小事上遮遮掩掩。

裴然扯了扯角。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駭洲當年算是很強盛的勢力。

裴家是個非常封建傳統的家族，我母親是我父親的第三任妻子，前兩任都在結婚后很短的時間死在了爭斗之中。

我母親生下姐姐之后的二十多年里，都沒有再生下孩子……或者說，沒再生一個男孩。

是我姐姐的存在，才保住了我……我母親的地位……”

江晚星眼看著他說了這麼一長串話，白的一點都沒有了，連忙給他倒了一杯茶。

裴然再次喝了一口茶水之后，休息了一會兒，又繼續說。

“駭洲在進行一項與基因編輯有關的項目，我姐姐不是腦，懷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

是駭洲進行過基因編輯的胚胎。”

“代孕母？”

江晚星眉頭微蹙，有些不解。

“你不是說，你姐姐是駭洲高層，地位很高嗎？”

裴然笑了笑。

“不是被強迫的代孕母，是自愿的，并且以此為榮。

我姐姐認為，自然繁育下產生的孩子，是劣質人類……我沒去過駭洲，也不了解那個地方究竟是怎樣的。

但可能……駭洲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江晚星：“……”

金承燦：“……”

金承燦眼珠子微微了。

“那駭洲綁架那麼多外來的孩子，有什麼用？”

裴然搖頭。

“我不太清楚，不過據我的猜測，大概是為了培養殺手賺錢吧。

畢竟，科學研究是需要金錢支持的。”

“話是這麼說……”金承燦有些遲疑。

如果說抓那麼多人來是為了培養殺手賺錢，那麼就不應該挑剔人種。

為什麼非要挑東亞人呢？

東亞人有什麼特殊之嗎？

還是駭洲掌權人單純的喜好？

——

而在另一邊。

容疏衍已經登上了那座荒涼的小島。

駭洲在大西洋公海上，一片荒蕪，并且因為島太小，而且是一座孤島，地質條件惡劣，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土著居民。

他是從北邊登島的。

經過多年的風化與海浪侵襲，那片曾經滿是森森白骨、臭氣熏天的嬰兒海灘，早就連骨頭渣都不剩了，只剩下一片碎石。

而容疏衍之前在電話里跟江晚星說的也并不是假的。

單論武力值而言，他本就只是個普通人。

想要來這種地方，邊必然是帶了人的。

他旁依舊是跟隨著他的那個刀疤臉的男人。

容疏衍下了船之后，就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

過了沒多久，破敗不堪的建筑映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