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余忍了許久的眼淚差點因他這一句話奪眶而出,連忙低下頭,對他福一禮。
徐清盞的手在袖子里握拳,卻笑著和祁讓打趣道:“皇上這是心想事了?”
“別胡說。”祁讓模棱兩可地斥了一句,對晚余擺手道:“你自個去用飯,用完飯再來伺候。”
晚余行禮退下,臨走匆匆瞥了徐清盞一眼,萬語千言都在其中。
徐清盞倒是大大方方地盯著的背影看了好幾眼。
“看什麼,走啊!”祁讓他。
徐清盞收回視線,意味深長道:“臣不過離宮幾日,皇上是用了什麼手段,竟這小啞轉了子。”
祁讓也不惱,只嗔他:“你的腦袋是不是真的不想要了?”
徐清盞笑著求饒:“皇上饒命,臣就是好奇。”
“好奇什麼,跟你有關系嗎?”祁讓嫌棄地瞪了他一眼,徑直往里面走去,“你一個太監,怎麼還這樣六不凈?”
徐清盞跟在他側,臉上還帶著笑,心卻冷得像宮檐下垂掛的冰溜子。
剛剛等皇上回來的時候,素錦已經假裝偶遇,和他說了晚余出掖庭的事。
他明明在掖庭安排了人手,晚余有難,為什麼不向他的人求助,竟然獨自一人冒死刺殺賴三春。
盡管素錦沒說,他卻能想到,晚余殺賴三春剛好被皇上趕上,肯定是事先算計好的。
可晚余為什麼要這麼做?
躲皇上都來不及,為什麼又主回到皇上邊?
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徐清盞心急如焚,相比和祁讓匯報差事,他更想去找晚余問個清楚。
奈何乾清宮到都是眼睛,祁讓又不許晚余離他左右,想找個單獨說話的機會實在不容易。
兩人各自煎熬著,直到祁讓睡午覺的時候,晚余才借著去吃飯,在宮道上偶遇了徐清盞。
“晚余姑娘服侍皇上辛苦了,到現在才吃上飯。”徐清盞先和半真半假地客氣了一句,然后再借著搭話的由頭和并肩而行。
“我不是安排了人在掖庭嗎,你為什麼不找他們,殺人這麼大的事,你也敢一個人手,你膽子也太大了,你就沒想過萬一失手怎麼辦?”
晚余此時無心談論這些,打著手勢說事已經過去了,他不要擔心。
徐清盞嘆氣:“我怎麼可能不擔心,我聽說你殺了賴三春,嚇得心肝都要炸裂,你這是為什麼呀,就算有非殺不可的理由,就不能等我回來嗎?”
“不能。”晚余打著手勢說,“他知道你去看過我,他威脅我說要去告訴皇上,我不殺他,我們就暴了,為防萬一,你的人我也不敢聯系,怕被發現。”
徐清盞愣了下:“怎麼可能,他是怎麼知道的?”
問完又自己推論道:“我的人是不可能走風聲的,問題八出在看守掖庭的太監上,等我回去請人拿了他來好好審一審,若當真是他,就別怪我心狠了。”
晚余有片刻的猶豫。
自從要出宮,已經死了一個嬤嬤,一個香蕊,一個賴三春,雖說幾個人各有各的錯,人到底是因而死的。
不想再造殺戮,只盼著能平平安安出宮去,從今后與這紫城里的人再不相干。
可如果不解決那個人,對自己和徐清盞來說始終是個患,要保全自己,就不能心慈手。
紫城真是一個吃人的地方,再干凈的人進到這里來,也會染上滿手腥。
嘆口氣,默許了徐清盞的做法,又打著手勢和他代:“你的人若是留在掖庭不撤回來,勞煩他們照顧一下梅霜和紫蘇,別的你自己看著辦。”
“好,我知道了。”徐清盞最聽的話,不管說什麼,總是滿口答應。
隨后又問:“你躲皇上還來不及,為什麼又自己回來?”
晚余便和他說了自己的想法,一來是為了在明晚的接風宴上見沈長安一面,二來是想著待在祁讓邊尋找機會。
徐清盞看著平靜的臉,想不出先前站在后殿,聽到沈長安的名字時會是怎樣的反應。
幸好沈長安當時并不知道就在后殿,否則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直接沖進去。
想著兩個人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徐清盞心里也不好,長嘆一聲道:“你且再忍一忍,明天晚上就能見到他了。”
晚余點點頭,垂下長睫遮住泛紅的雙眼。
徐清盞又道:“他也念著你的,這幾日我們在一起,講的都是從前的事,他至今仍在后悔,如果早知道你父親會把你送進宮,他就不會非要等到你及笄之后再去提親。”
晚余拼命忍耐,眼淚還是從長睫下滲了出來。
那年他們說好的,等到一及笄,沈長安就上門去提親。
結果父親卻在及笄的前一天把送到了祁讓邊。
那是人生第一次嘗到從云端跌落的痛,那種摧心折肝的絕,到死都不會忘記。
這時,遠風的來喜發出信號,告知他們有人過來了。
晚余慌忙抹掉眼淚,對徐清盞福告退。
徐清盞也端正了形,清咳兩聲道:“晚余姑娘快去吧,別讓萬歲爺等急了。”
跟著又小聲囑咐:“再忍一忍,明晚我們會想辦法讓皇上放你出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