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餐巾輕扔在桌上,起朝走過去。
紀星揪著眉鼓著臉頰往盤子裏夾西瓜,心裏正無聲咒罵。有人靠近,表瞬間恢複平靜,見是韓廷,愣一愣,淡定地繼續夾西瓜。
韓廷走到邊并排站立,拿了個盤子,也不說話,跟著夾西瓜。
紀星皺眉,把夾子放下,不料夾子上的西瓜不小心甩出去,甩在他襯衫袖口上,頓時染紅一塊。
韓廷垂眸看了袖子一眼,又擡眸看。
紀星:“……”
不是故意的,但造這種局面,竟覺痛快,說了句:“對不起哦。”轉就走。
韓廷放下盤子,出張紙了下袖子,輕拉住手臂將一帶。
紀星扭回來,趕掙開,低聲:“你幹嘛?”。
韓廷問:“鬧脾氣?”
“沒有。”
“為什麽鬧脾氣?”他對自己的判斷異常堅定。
否認:“我們什麽關系啊鬧脾氣?”
韓廷也不廢話,拿過手裏的盤子放上桌,握住手腕就往外走。
紀星驚詫,想擺,可周圍人多,怕引人注意,只得悶不吭聲被他拽出去。
有人看過來,紀星紮著腦袋,臉頰紅。好不容易出了大廳,到了人的角落,甩開他的手,惱地瞪他。
韓廷卻分外冷靜,問:“看到我跟曾荻在一起,你不高興了?”
紀星面紅耳赤:“沒有!”
“為什麽不高興?”他還是那句話。
終于道:“不為什麽,我討厭。”
韓廷看半刻,冷不丁問:“那換做其他人呢?你能接嗎?”
紀星心頭一刺,盯著他,揣測他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他有別的打算?
“你生氣什麽?”韓廷問,“只是因為曾荻,還是因為我邊出現了別的人?你提分手時想不到今天的局面?想不到我或許能兩個月,三個月記掛著你,但兩年,三年呢?想不到我邊遲早有一天會出現別的人。你真正清楚‘分手’這兩個字的意思嗎?”
紀星心口刺痛,這話無疑死了的心窩。
當初和邵一辰不就是這樣?分手時以為彼此是人生中最刻骨銘心不可分割的,會一直都在。地以為等準備好了解決問題了就能去和好。但等準備好,等去複合,就再也沒機會了。以為世界跟一樣,封存停留在原地。可不是的,他們都走了,只有在原地啊。
怔然,一時心痛難擋,逞強道:“是不真。”
韓廷被這話氣得冷笑:“合著你覺著我得為你守活寡,才能證明是真的?紀星,拿分手之後的事否定曾經,就沒意思了。”
紀星不吭聲,看清了自己的矛盾糾結和懦弱,更惶然害怕,不知他說這番話究竟要暗示什麽,暗示他要走了?
眼圈都紅了,急道:“你到底想說什麽呀?我猜不出來,你能不能別繞彎子,直接說明白?”
韓廷沉默半刻,說:“我在問你,都過了半年,你還想不想和好了?”
紀星始料未及,怔怔盯著他看,看看看著,眼眶裏浮起清澈的水霧:“我……有個問題……”
“你說。”
“你喜歡我什麽?”問,鼻尖兒跟著紅了,“年輕稚?單純莽撞?我以後會,不年輕沖了,那時怎麽辦?”
韓廷微吸一口氣,低聲:“我的確,喜歡你曾經年輕不懂事的樣子,卻也喜歡你現在傷痕累累渾是刺的樣子,我想,我也還是會喜歡你以後安靜的樣子。什麽樣不知道,淡定?活潑?還是別的,可只要是你……”他後頭的話沒說了。
一大顆淚珠從紀星臉上落,別過頭去抹眼淚,輕輕著鼻子,不吭聲了。像有千萬句話要講,卻又似乎什麽都不用再說。
韓廷等著平複緒,他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起,是唐宋。他緩和下心,接起來簡單說了幾句,回頭看紀星。
紀星紅著眼說:“你去忙吧。等有空了再說。”
韓廷問:“你什麽時候的飛機?”
“下午五點多。”
“我下午有兩個會,得明天回。”他說,“明天我去找你,我們談談。”
點點頭:“好。”
他又看了看,也還想再說點兒什麽,可時間迫,只能等明天。
韓廷走後,紀星沒心思吃東西了,和秦立打了招呼就上樓收拾行李,早早去了機場。
飛機延誤了半小時,到北京時是晚上十點半。打開手機,并沒有韓廷的消息和未接來電。
知道他忙,并不失落,自己打了車回家。
一路上,著窗外的夜景發呆,想著韓廷的那番表白,不免臉上燥熱。
猜測著明天他會跟談什麽,又思考跟他和好後能走多遠,會不會又吵架。胡思想了半天,想不出個結果。唯一確定的是,雖然忐忑張,卻也安心,還有約的憧憬與懷念。
拎著小箱子下了出租車,往小區裏頭走。
夜裏十一點多,小區裏樹蔭茂,影重重。
昏暗的路燈被夏季的樹梢遮擋,線渾濁。
這條路紀星走了無數遍,可每每在深夜裏走還是心慌,并不像跟父母講的那麽坦然。
許是箱子拖在後滾,總給後有人的錯覺。加快腳步,邊回頭,什麽也沒有,只有深邃幽暗的樹叢。
心髒砰砰跳,再回頭,猛地一驚。
……
韓廷下午開完會後,沒留下聚餐,讓書重新買了當晚的機票,連夜趕回北京。
落地後打開手機,有兩通未接來電,是陌生號碼。他當做擾電話,并未在意。他給紀星打了個電話,想直接去家找。
耐心等了會兒,只有嘟嘟聲——紀星沒接。
彼時已過零點。
他猜可能靜音睡著了,還是明天再去,放下手機又不免暗笑自己。
他也有些累了,靠在座椅靠背上閉目養神,車進小區,手機響了。
極有人在淩晨打擾他。
依然是那個陌生號碼,韓廷蹙了下眉,接起來:“你好?”
車廂裏很安靜,許久無聲。
唐宋奇怪地回頭,就見韓廷手機拿在耳邊,眼睛盯著黑夜,不發一言。
過了將近一分鐘,他說了一個字:“好。”
唐宋察覺不妙。
韓廷放下手機,盯著虛空看了半晌,轉眸看向唐宋,平靜地說:“紀星在朱厚宇手裏。他要兩百萬金。”
唐宋怔愣,張了張口。腦子裏第一反應是:看韓廷,不能讓他涉險。
韓廷卻很冷靜,吩咐:“你馬上報警。應該是在小區被困的,裏頭沒監控。但外邊都是大馬路,遍布攝像頭,查得到痕跡。聯系下我姑父還有蔣部長,請他們幫忙。務必,”他停了半刻,說,“保安全。”
“是。”唐宋答,心頭稍松了口氣。
韓廷和往常一樣冷定,仿佛理一個棘手的商業案子。
車停在門口,他下車進了家門。
唐宋守在門口按他代地辦完一切,進屋給他彙報:“韓先生……”
一樓所有燈都亮著,異常璀璨,卻空無一人。
唐宋心中劃過一詭異的不安,沖上樓,書房裏空空如也。
“韓先生!”
唐宋推開臥室門,一室死寂。他幾乎是驚惶地沖進帽間最裏間,嘩地拉開一扇櫃門,就見裏頭原本整整齊齊摞滿的現金此刻已空掉大半。
唐宋心狠狠一沉,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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