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菲并不知道顧則說的那個“他”是指他的弟弟還是指他的繼父。

“后來我讀了個不錯的大學，”顧則繼續說道，“大學剛畢業就進了一家不錯的公司。這份工作我本來是滿意的，但是在公司里，遇到了一個一直刁難我的上司。”

天越來越暗了，銘菲低下頭已經快看不清流的河水，只能夠覺到帶著水腥氣的河風撲面而來，進口袋里的雙手往前并攏，將敞開的外套也拉得合攏一些，然后輕輕呼出一口氣。

顧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沒有辦法忍，而且有他在，我在公司里就出不了頭，所以我辭職了出來做自。辭職之前我考慮了很久，家里人全部都在反對，我繼父當著我的面沒說什麼，可是背著我對我媽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所以我就想，我一定要做出點就來給他們看看。”

銘菲側過頭朝他看去。

天空半明半暗，遠還殘留了一日的昏黃，而大片的天空卻已經陷了黑暗，顧則的臉仿佛也陷在這種的界中，神是平靜的，眼睛里卻帶著一點點狠勁兒，他說：“銘菲，我不能失敗了，你知道嗎？”

銘菲微微張開，停頓一會兒才問道：“你想說什麼？”

顧則說：“月餅商家堅決不同意修改視頻，我們違約雙倍返還定金，下個月我就沒錢還車貸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你的名譽肯定會損，后續影響很大，所以我還是覺得，我們不能改。等中秋過去，我們就把這期視頻刪除了，還有兩三天時間，等一等好不好？”

銘菲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顧則把的沉默當做同意了。

回去的時候，顧則依然是打了一輛車，把銘菲送到小區門口。

銘菲自己拉開車門下車，聽到同樣從車上下來的顧則對說：“明天記得過來拍視頻。”

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見距離出租車停車的地方不遠，停著一輛暗紅的跑車。

任喻霖靠在車門旁邊，前面是一盞路燈，暖黃的燈垂直照在他頭頂，將他頭發暈出一圈茸茸的暈。他本來是低著頭的，這時候突然抬頭朝銘菲的方向看過來，然后站直了，修的西裝勾勒出他近乎完的材。

銘菲于是忘記了回答顧則的話，怔怔看著任喻霖。

顧則隨著銘菲的視線看去，在銘菲還沒回過神時，他突然就大步朝任喻霖走過去，停在他面前一把揪住他襟，抬手沖著他臉上打了一拳，喝道：“滾！不要再來糾纏銘菲！”

他這一下毫無預兆，不管是銘菲還是任喻霖，顯然都沒有反應過來。

任喻霖頭被打得偏向一邊，在顧則揪著他襟又將他拉起來的時候，銘菲已經沖了過來，手用力將顧則推開，擋在了任喻霖面前，漲紅了臉憤怒地吼道：“你做什麼？瘋了嗎？”

時間還不算太晚，小區門口依然有住戶進出，不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銘菲看顧則又了一下，后背著任喻霖的，將他往后面擋，對顧則說：“不許手！”

任喻霖抬手按在了銘菲的肩上，掌心溫和有力，他聲音悶悶的，說：“我沒事。”

顧則看著銘菲，漸漸出傷的神，問道：“你還要跟他糾纏不休嗎？”

銘菲已經逐漸冷靜下來了，臉慢慢恢復白皙，甚至是有些蒼白，對顧則說：“什麼都不是你手打人的理由！”

語氣太堅定了，顧則目灼灼地看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轉開了視線，“你還要跟他在一起？”

銘菲說：“這是我自己的事。”

顧則神一僵，隨后轉大步走掉了，他步伐很快，甚至沒有去看街上來往的車輛，直接穿行過街道，背景消失在遠方。

銘菲這才松一口氣，然后聽到任喻霖在耳邊說道：“我沒事。”

心里涌上來一難言的憤怒，銘菲轉過推了任喻霖一下，說：“誰關心你有沒有事！”說完，銘菲回過朝小區大門走去。

任喻霖跟了上來，他抓住銘菲手腕，喊：“銘菲！”

銘菲想要甩開他的手，卻并沒能一下就順利甩開。

這時即便顧則已經走了，還是有不經過的人在看他們，銘菲偶然間回頭還看見了小區里認識的阿姨。

有些心慌，更想要跟任喻霖保持距離。

任喻霖卻不愿意放開，語氣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銘菲抬起被他握住的手腕，說：“你能不能松手？”

任喻霖看了一眼的手，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后問道：“你能先別跑嗎？”

銘菲沒有回答，只說：“松手。”

任喻霖緩緩松開了手。

銘菲沒有離開，抬起頭看任喻霖，這才發現他被顧則用拳頭打過的半邊臉頰已經發紅腫脹起來，向來冷靜英俊的臉上著些狼狽。

可是任喻霖還是目專注地看著銘菲，問道：“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銘菲說：“我能出什麼事？”轉開了視線，有些別扭地問道：“你的臉還好吧？”

任喻霖用舌頭頂了頂臉頰，痛得他微微皺眉，隨后說道：“還好，看起來很嚴重嗎？”

銘菲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你怎麼在這里？”

任喻霖的臉頰越腫越厲害，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含糊不清了，他說：“我晚上給祺祺帶了點東西過來。”

銘菲問：“給他了嗎？”

任喻霖點一點頭。

銘菲深吸一口氣，雙手進上口袋里，問道：“那怎麼還不走？”

任喻霖說：“我想等一等。”

銘菲盯著他領帶上形狀完的領結出神，“等什麼？”

任喻霖卻沒有再回答。他想要等一等銘菲，其實也沒有想好等到了要干什麼，就只是想要等一等。

他剛才給丞祺拿了點糕點過來，并不好說是不是想要趁機見一見銘菲，然后韋茹就告訴他銘菲跟顧則出去吃晚飯了。

這些話上一次韋茹單獨和他聊天的時候還沒說，現在卻有點坐不住了，問他：“你對我們銘菲是不是還有那個意思？”

任喻霖沒有說有或者沒有，他坐在沙發上，微微前傾，雙手握在一起，沉聲說道：“銘菲沒有那個意思。”

韋茹說：“哪里沒有，不承認而已。”

任喻霖沒有繼續說下去。

后來韋茹送他離開的時候，說：“我覺得那個顧則不太好，不適合銘菲。”

任喻霖當時沒有說話，可是走出小區大門之后，卻在車子旁邊停了下來遲遲沒有上車。

他想要等一等銘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