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南姝，我有出息了嗎？

臘月二十七，心和景元釗去街上逛逛。

他們倆買些年貨：對聯、門神、鞭炮、舊歷書和新歷書、水仙花、臘梅盆栽。

幾名副把他們買的年貨一一送到車上。

心穿著淡紫長襖，景元釗青長衫，兩個人是一對最平常不過的夫妻。

絨花攤位上，景元釗給買了一朵，戴在發髻上。

“喜慶。”他笑道。

心：“再買一朵，送給南姝。”

“行。”

遂又買了一朵。

張南姝這段日子很不好過。

徐同玥在醫院病故。什麽病發得如此急，沒人知道。等北城聽聞時，衆人嘩然。

饒是撕開的面目，依舊是而有才的佳人。死者為大，報紙不得懷念幾句。

張南姝聽到這消息時，沒覺得快意，也沒覺得憾。

只覺世事無常。

門口的樹，春天發芽、盛夏蔭，秋日又凋零，四季皆有規律。可人生沒有這樣有跡可循的規矩。

孫松然屢次派人刺殺徐朗，沒功。徐朗卻了驚弓之鳥，在寓所不敢出門。

外面的對手三去二，只剩下孫松然持這個兒戲般的民主政府了。

而部，張家大尹卿雲死了。

在牢裏“自盡”的。

與七貝勒消息，不脛而走，人人看熱鬧，張林廣一時也黯淡。

最慘的卻是七貝勒。

不原本支撐他的門第，瞧見張林廣這樣的下場，都是心驚。

“上位者，怎麽可以品行不端？尤其是在這上頭，實在猥瑣。”

張林廣一頂綠帽子，替他爹報了仇，又把保皇黨的聲譽推到了谷底；他還用一樽白玉觀音像的炸藥，把七貝勒和軍部的路給堵住了。

這大概是七貝勒人生第二次狼狽不堪。

第一次是被心的，第二次是被張林廣的。

——都是他看不起的人。

心去找張南姝，送絨花給，懨懨依靠著引枕，在臨窗大炕上取暖。

“……胃口還是不好？”心問。

張南姝：“犯困，不想吃東西，也沒什麽力氣。”

“過完年胎相穩了，就會好起來的。”心安。

張南姝嗯了聲。

“心也不好？”心又問。

張南姝：“可憐我大哥。快要過年了，他那邊糟糟的。我還有個侄。”

“會好起來的。”心說。

張南姝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寧可他是個糊塗蟲，過些簡單的日子，而不是這樣忍辱負重。”

心輕輕握住的手。

張南姝依靠著，兩個人安靜了片刻。

好半晌，才對張南姝道，“虎父無犬子，你們兄妹都很爭氣。大帥是個好父親。”

張南姝笑起來：“我爹爹很厲害。”

又說，“他要是活到一百歲，那時候我們兄妹兒孫滿堂了，該有多好。”

笑著笑著，眼眶又了。

心起伏很大。懷孕初期，緒格外不穩定。

心安半晌，孫牧才回來，買了最想吃的杏幹。

“我先回去了。”心道。

張南姝沒什麽胃口，一邊慢慢啃著杏幹，一邊和孫牧說話。

刻意沒談最近發生的各種事，而是提到了他們的孩子。

“第一個孩子，跟大帥姓吧。”孫牧道。

張南姝：“你又不是贅。”

“我自願的。”

“那你別反悔。”張南姝道，“就說定了，第一個孩子姓張。”

兩人說著閑話。

張南姝累了，想要躺一躺，孫牧就讓枕著他的歇一會兒。

“孫含墨，你一直認識我的，怎麽長大了反而跟我不親？”張南姝問他，語氣隨意。

孫牧笑了笑：“我有點自卑。”

“自卑？”

“怕不夠格。”他道。

張南姝：“我不是那種輕浮的人。”

孫牧低頭吻了一下。

其實，他從小男孩變一個大男孩，有點年人模樣的時候，張南姝并不認識他了。

的世界繁華喧鬧。不是刻意的忘，而是因疏遠而淡忘了他。

故而，那次到孫家參加老太太的壽宴，走錯到了後花園，瞧見他在看書時，也沒有認出他。

穿一件淡黃的洋，圓嘟嘟的面頰，似畫報上的人走了下來。

“你準備考學嗎？”有點無聊，和他搭話。

孫牧：“是，想去念大學，將來……”

將來考朝廷的公費留學生，出國去學真本事，再回來和相認。

卻道：“大學好無聊，怎麽不考武備學堂？你是不是跟我二哥一樣，考不上？”

“武備學堂？”

“考得上武備學堂的，才是真本事。你讀這些死書，沒出息的。”張南姝道。

小小年紀，說話輕松隨意。

大帥是武備學堂畢業的，這就導致，在張南姝心裏，好男兒都應該去武備學堂。

孫牧從來沒做過這方面的準備。

他苦練兩年才考上，這中間吃了不的苦，回想起來都很有意義。

他知道張南姝最崇拜大帥，就開始模仿大帥。

很多人說他古板嚴肅，并非他本。

“……南姝，你覺得我有出息嗎？”他突然問。

張南姝：“有出息，我爹爹對你贊不絕口。要是朝廷沒完，你能混個三品武將，前途明。”

又道，“配得上我。”

孫牧的手指，輕輕挲著面頰：“我配得上。”

張南姝睜開眼，從下往上看著他的臉，突然說：“孫含墨，你肯定喜歡我。”

孫牧的笑意爬上了眉梢：“誰能不喜歡小姐？”

“你格外喜歡。”說。

孫牧：“是。”

“我容許了。”張南姝道，“孫含墨，我容許你格外喜歡我，也容許你跟著我福。”

孫牧把吻落在額頭：“好。”

張南姝迷迷糊糊打盹，又告訴他：“到目前為止，你是最好的。你要保持，別讓旁人超過你。”

“一定。”

“那在我心裏，你排第一名。”張南姝說，“我不嫌棄你。”

“睡一會兒吧。”他輕輕吻了吻。

孫牧并沒有特意告訴過張南姝，他有多喜歡。

有些話，說出來聽著假，反而把真變了一種作態。

孫牧不喜歡這樣。

他是個不太樂意表達的人。

他的藏在心裏，在暗不見的地方，發酵，濃郁而深邃，時常令孫牧一個人心神皆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