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你養的好兒子

姜公館鬧騰了起來。

大太太派人去找姜雲州，全城的戲院找遍了，沒有。

又去其他地方找。

包括各種堂子、煙館。

一上午過去了，全部沒有。

大太太午飯也吃不下。

心在老太太的院子，聽老太太講從前船舶和漕幫的種種往事，聽得神。

老太太也說得起勁。

中午飯在老太太這裏吃的。

吃飯時，老太太突然想起了早上的事，問周嫂：“雲州回來了嗎？老大媳婦說派人替小四媳婦找傭人，找到沒有？”

周嫂一邊擺碗著，一邊回答：“大太太那邊沒人來回話，許是沒有。”

老太太冷笑：“可能忙忘了，想不起跟我們說一聲。可憐我們眼等著。”

又對周嫂說，“你去問問。”

周嫂道是。

其他傭人服侍老太太和心吃飯，周嫂出去了。

片刻後，周嫂回來，走得滿頭滿臉的汗，神略微不安：“老太太，還沒找到。”

老太太手中筷子一頓。

心也擡眸：“誰沒找到，三爺還是桑枝？”

周嫂：“都沒找到！大太太派人出去，找了一上午。”

老太太不悅：“這個小三兒，越發沒規矩，可能躲哪裏去玩了。桑枝呢，估計是老大媳婦沒空去找。”

畢竟姜雲州還沒蹤跡，哪有閑心去找傭人？

老太太吩咐周嫂：“咱們的人，派幾個去桑枝家裏問問。”

周嫂道是。

黃昏時，大老爺姜知衡回來了。瞧見大太太焦灼不安，問怎麽回事。

大太太：“雲州不見了，城裏找不到人。要不要去警備廳說一聲，讓府幫忙找？”

大老爺沉了臉：“他是去哪裏玩了，或者躲在哪個名的香閨了。”

大太太：“雲州不是這樣的人。”

姜雲州一向聽話、上進，不像二爺那樣紈绔。

姜知衡不好再說什麽，只是道：“再找找，找不到另說。”

大太太：“是不是跟同學出去玩了？”

晚飯大太太也沒怎麽吃。

大老爺勉強吃了半碗，就去洗澡了。

他這邊洗漱好，打算睡下，老太太的傭人突然來了正院。

“大老爺、大太太，老太太讓您二位去趟松香院。”傭人說。

松香院是心的院子。

大太太一聽這人如此不安分，在找兒子的時候頻頻打岔，心中一陣無名火，恨不能扇心幾個耳。

“去做什麽？”大太太冷冷問。

大老爺看了眼。

大太太那點火氣，頓時散了大半：“這大半夜的，公婆去兒媳婦的院子做什麽？”

老太太的傭聲音輕微：“好像是有了三爺的消息。”

大太太一驚。

大老爺姜知衡來不及換服，直接穿了睡出門。

他們倆急匆匆趕到松香院。

院中燈火通明。

老太太坐在心客廳的沙發裏，帶著老花鏡看一張紙，眉頭深深擰起。

瞧見大老爺和大太太進來，老太太把紙甩給大老爺：“看看你的好兒子！”

失、氣憤。

大老爺彎腰去撿起那張紙。

這是一封很短的信，是姜雲州的筆跡。

“桑枝：

傾慕已久，日夜憂思。恐你我份有別，父母不容，不如同往南洋謀前程。

你若同意，十七夜裏從角門出來，已準備船票。你行李錢財一概不用拿。

雲州。”

大老爺臉驟變。

大太太等不及，湊上前一起看。

“這不可能！”大太太一目十行掃完了，盛怒，“雲州不會這樣沒出息！”

姜雲州是富家公子出，從小見過世面，他怎麽會喜歡傭人？

要是很漂亮的傭人，倒也罷了。桑枝普普通通一子，毫不起眼。

況且，姜雲州慕的是心。

心的容貌段氣質，和桑枝相比，一個是鑲嵌紅寶石的金簪，一個是木釵，姜雲州瘋了才會喜歡桑枝？

“阿爸，姆媽，這件事恐怕另有緣故：我前幾日誤罰了桑枝，讓淋雨重病了一回。

我實在過意不去，就讓桑枝管我的錢匣子。因找不到，我想拿些錢去托關系找，才發現我的錢匣子空了。

我對傭人們不設防，錢匣子裏除了零錢、大洋，還有十小黃魚金條。如今，全部不見了。”心低聲說。

大太太怒目圓睜：“你胡說，雲州不缺錢。”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的確是錢沒了，傭人也丟了。”心往老太太邊了。

又說，“昨晚失火，一切都蹊蹺。那些木材，是傍晚時候三爺人搬過來的。”

大老爺呼吸不暢。

說姜雲州和傭私奔，大老爺不相信的；可聽說了十小黃魚，大老爺頓時信了一半，氣得不輕。

這個逆子！

“事尚未明了，一封信說明不了什麽。可能是桑枝趁跑了，誣陷雲州。”大老爺說。

心：“對，我也不敢說。人去看看這封信，也許不是三爺的筆跡。”

大老爺：“……”

筆跡倒是錯不了，是姜雲州的字。

大太太渾發：“此事有詐！”

又突然說，“桑枝認識字嗎？”

心很篤定搖搖頭：“不認識。”

大太太似抓到了“免死金牌”：“看看，我就說有詐。雲州不會和丫鬟好，更不會約丫鬟私奔。”

心：“姆媽，我也一頭霧水。桑枝實在回不來，我也不要了，我只想要我的金條。”

大太太：“一定要查！”

接下來幾日，姜公館人心浮躁，每個人都在悄悄議論三爺姜雲州的事。

大老爺和大太太恨不能把宜城翻個遍。

他們查到，姜雲州買了兩趟船票，一個往新加坡去，一個往香港去，都是同一天的。

越查，事越發蹊蹺。

首先，大老爺查到，大太太給桑枝家裏不錢。

這筆錢做什麽的，大太太自己解釋不清，只說桑枝家人跟借的。

“是小四媳婦的傭人，家裏人用得著跟你借錢？你的錢這麽好借？”

其次，姜雲州邊最親信的隨從不見了。他在臨走前，跟他親姐姐說自己要去南洋幾年。

家裏好幾個傭人，看到桑枝對三爺投懷送抱。

“……我那天，的確看到桑枝鬼鬼祟祟去書錦院。書錦院就三弟一個人住。”大如此告訴老太太。

花園本不需要什麽籬笆牆，三爺卻無緣無故弄了一對木頭放在松香院門口。

桑枝既然和三爺要好，說不定三爺教過念書識字。認識字的，只沒告訴主子。

一切都表明，三爺和桑枝早已暗通曲款，預謀了四的錢私奔。

大太太可能知，畢竟給桑枝娘家錢，有點把桑枝當三爺房裏人看待。

只瞞著大老爺和老太太。

可憐四，被蒙在鼓裏，毫無防備平白丟了那麽多錢，疼死了。

大老爺氣得砸了茶盞：“你養的好兒子！”

大太太一口氣沒上來，吐了一口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