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孟琰幾乎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明明有些困意，但就是不能睡。他的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霍嘉沅的影……他控制著自己不去想，然而畫面一轉，他看到的是那些槍林彈雨的日子。

是戰場的殘酷，是炮轟過的殘垣，是流河的渠。

他蜷著子，閉著雙眼，一刺痛從心底某個地方散開，讓他渾發抖，幾乎不能呼吸。

最后他強撐著自己坐起來，走進洗手間，用冷水一遍一遍澆著上的傷口……他抬眼看著鏡中的自己，看著上那些在新傷之下的舊傷——他選擇地下拳臺這種骯臟的地方，或許就是想讓這些鮮活的傷口掩蓋曾經的傷痕吧。

也讓這些鮮活的傷提醒自己，他還活著，他的命沒有隨著戰爭化為灰燼，他替他們活了下來。

直到天快亮了，孟琰才昏昏沉沉睡了一會兒，醒來時看到墻上的時針剛好指到七點。

他走到臺，做了個深呼吸，清晨的涼爽讓他略清醒。他看了看房間門，估計霍嘉沅還沒有起床，于是他快步走到廚房準備早餐。

放在從前，他的早餐很簡單。

而今天，當他正要把現的牛三明治都端上餐桌時，忽然想到小公主那一臉難以下咽的表。

他的思緒空白了一下。

以前在家里，都吃些什麼呢？應該不是從冰箱里直接拿出來的東西吧……

孟琰輕舒一口氣，把冰冷的三明治留給自己，然后破天荒的去了趟早市，買來熱乎乎的煎餅和豆漿。

一切準備停當，他敲了敲門，里面半晌沒靜。孟琰有些猶豫，但又怕出什麼意外，試探著扭了扭門把手，發現沒從里面反鎖，便輕輕推開一條隙。

屋里的景讓他有些意外。

小公主沒睡在床上，反倒是趴在寫字臺。他走近一看，睡的正香，小吧嗒了兩下，不知咕噥了什麼。

“沅沅……”他了肩膀，“沅沅？”

“嗯……”

霍嘉沅正做著夢，夢里有爸爸媽媽和弟弟，還沒跟他們說上兩句話，就聽見有人喊，接著一腳踩空，整個人飛速下墜……

“啊！”驚呼一聲，猛地抬起頭。

或許是睡蒙了，呆呆的盯著眼前那張面孔盯了很久。

“哎，你怎麼了？”孟琰手在眼前晃晃。

霍嘉沅這才思緒回籠，把靈魂拽進現實。

“哦，沒事。”小丫頭輕聲道，“你，你怎麼進來了？”

“我敲門你沒開，”孟琰淡淡說道，“出來，吃早飯了。”

霍嘉沅答應著，懶懶的起，孟琰發現手臂下面那幾張紙。

“這是……”

“對了，這是我要給你的！”霍嘉沅一下子想起來了，笑著把那幾張紙遞給他。

寫字龍飛舞的，都說字隨人，可這字跡跟的臉……還真不是太般配。

孟琰大略過一眼，臉微變。

這上面寫的劃的，都是些中藥名稱，還有配比分量。

“你……”

“這是我想了一晚上才得來的！”霍嘉沅嘿嘿笑著，“都是些中藥材……孟琰，你看！”

指了指，“這兩味藥配起來，是活化瘀的，再把這個和這個泡在洗澡水里，用來，能消腫止痛……”

孟琰定定的看著。

可那種復雜的眼神，被霍嘉沅解讀他深意外。

擺擺手，笑了起來，繼續說道：“不用謝我，這對我而言都是小事！而且配比你也不用擔心，絕對分毫不差！”

孟琰眼眸微瞇，這些藥材普通的，但在邊都并不普通，甚至都不常見。

然而在南洋……

他心頭一，看向霍嘉沅的目又深沉了些。

“哎，這可是我用盡畢生所學！”霍嘉沅看向他，“你空去藥房抓藥吧！”

孟琰沉默半晌，低聲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個藥方的？”

霍嘉沅有些得意，這有什麼難的？就是南洋尹氏的后人啊！尹家在南洋聲名遠播，是南洋皇室的醫呢。

不過對上孟琰的眼神，心里沒來由的一，最后還是給自己留了個心眼，編了個理由說：“我……我家世代行醫，家里人會搜羅一些稀奇古怪的藥方，所以我從小耳濡目染，也懂一些醫的。”

“這是你家里人搜羅的藥方？”

毫不猶豫的點頭。

但總覺得，孟琰的神很奇怪。

男人盯了那張藥方很長時間，小丫頭大概不知道這里的藥房都是什麼況吧。

正如他也不知道，這小丫頭到底是什麼來歷。

他收好那張紙，將信將疑，勉強出一個笑，“多謝你費心，出來吃早飯吧。”

霍嘉沅俏皮一笑，跟在他后。

煎餅和豆漿都還熱著，溫度剛剛好。有些興，這是來到他家，第一次在早餐吃到熱乎的東西。

甚至都不理解為什麼男人對冷飲冷飯有獨鐘，過得像個原始人，牛從冰箱里拿出來就可以啃。

而今天，他終于有了點溫度，有了點煙火氣。

霍嘉沅看他，一大口溫暖的甜豆漿沖破的味蕾，像今早的一樣浸潤的心房。

的臉悄悄紅了，趕忙低下頭。

“我要休息一段時間。”孟琰清冷的聲音響起，“這陣子……我們恐怕得每天從早到晚都要見面了。”

霍嘉沅作頓住，依然低著頭。

前些天他都是早出晚歸，除了吃飯，他倆基本也不到什麼面。可接下來的日子，他要天天在家里了。

也是，傷那樣，是得好好養著。

“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白天就待在房間里，把門關好。”他繼續說，“反正房間已經給了你，你在里面干什麼都行。”

“還有……吃飯的問題。”他看了一眼，“我不太會做，不過應該比你強點，那這幾天我來做飯吧，你想吃什麼就告訴我，我盡量……”

“別！”霍嘉沅打斷他，“你上有傷，還是我照顧你比較好！”

孟琰睜大眼睛，忍不住笑起來。

照顧？涂個藥都能把他涂的失控。他還哪敢讓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