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上下打量著黛羚，滿臉疑地問道。

“你是？”

黛羚繞過看那棟房子的燈火，想象著里面闔家團圓的場景。

沒有正面回答阿姨的問題，反問道。

“怎麼，他不在嗎？”

“找他有點事。”

阿姨了領，仔細端詳了黛羚好一會兒，才著一口帶著濃郁東北味兒的方言說道。

“先生前天剛辦的葬禮，你不知道嗎？”

聽到 “葬禮” 二字，黛羚一時之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愣在原地。

阿姨見這副模樣，不好奇地問道，“你是先生的朋友？”

黛羚點了點頭。

阿姨看穿著得，氣質不凡，以為是什麼不常聯系的朋友，便嘆了口氣，低了聲音。

“走得很突然，心臟被捅了十幾刀，渾是。唉，也不知道好好的咋就得罪了啥人，到現在兇手都還沒抓到呢。”

阿姨說著，眼中流出一惋惜，瞥了瞥屋，又補充道。

“可憐了太太，孩子還那麼小。”

也不知什麼覺，就是覺得忽然腦海里一片空白。

一個自己從未謀面，甚至都不確定是否是親生父親的人，初次知曉他的消息，竟然是死訊，這怎能不讓人覺得諷刺？

而且還是被人害死的，就死在來找他的前幾天，這一切巧合得就像命中注定，又像一場預謀。

阿姨語重心長，看了一眼，“小姐，你要是是先生生前的朋友，可以去半坡陵園給他掃掃墓，昨天早上出的殯。”

說完，阿姨輕輕掩上門。

仿佛話已至此，無須多言。

黛羚在門口就這樣站了很久，思緒也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抵達半坡陵園的時候，夜風已深沉，工作人員接到上頭指示，特意前來為領路。

在一眾陵墓里，周庭禮的碑顯得并不特殊，照片上是一個普通中年男人，戴著眼鏡，淺淺微笑，只是那抹黑白調昭示了他已然逝去的生命。

黛羚無聲地瞧著那張照片，和那雙眼睛反復對視。

不知為何，的心底對這張臉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應。

莫名地，覺得或許就是這個男人，或許也不是，但是與不是，此刻都不愿再去深究了。

想就此為這件事畫上一個句號，徹底了結，就在今夜。

他死于非命，被人刀捅死，這是報應，能夠接。

遠，刀手接完一個電話，神凝重地走到車邊，彎腰向歐紹文匯報。

“說是被刀砍死的，刀刀致命，對方似乎來頭不小，雇的是國際組織的專業殺手，還把當地政府都給擺平了，這案子目前沒人敢查。”

坐在后座的歐紹文輕笑一聲，手指輕輕在座椅上點了點。

“哦？多大來頭，這麼張狂。”

刀手搖頭，“他們也不知道，所有消息都被封鎖了，這個節點，確實怪得讓人費解的，不過也許這周庭禮仇家太多，如果說是命數已盡，倒也說得通。”

歐紹文沉默了一會，漆黑的眉眼沉鎖，瞟了一下所在的遠，深沉的嗓音落下。

“查一查。”

“是。”

刀手應道。

十月底的哈爾濱，寒意驟然來襲，天空中竟莫名飄起了雪花，怪得很。

黛羚著一件長大，姿婀娜，已然散發著初長人獨有的韻味。

孤一人佇立在那座墓前，清冷迷人的側臉，讓遠注視著的男人看得失了神。

昏暗的路燈下，歐紹文裹深灰長風，他抬手立起領口，慢悠悠吸完最后一口煙。

過繚繞的煙霧凝視著的姿許久，隨后將煙扔在地上，用腳碾滅。

雙手西口袋，把風的袂往腰后一甩，出兩條筆直修長的，舉手投足間都是男人的翩然風度。

怕打擾，走到邊花了兩分鐘，像散步，走走又停停。

靠近邊，他自然而然地出手，輕輕挽過的肩膀，拍了拍。

“下雪了，回去吧，別著涼。”

說著，他抬手將的領豎起，剛好遮住略尖的下，拉過的手，自然地揣進了自己的風口袋里。

剛走了兩步，黛羚便將手了回來，猛地轉過，從上出那把紅梅簪，下一秒，毫不猶豫地用力一折，簪子應聲斷兩截。

黛羚抬手將斷簪扔向那塊墓碑，這一刻在心底，好似替那兩個已然逝去的人做了個徹底的了斷。

當然，絕不是替母親原諒這個男人，依然詛咒他跌下十八層地獄，甚至第十九層。

雪越下越大，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在長長的睫上，的聲音很輕。

“歐文祖，我們就在這里說再見吧，你回屬于你的香港，我去我想去的地方，就此別過。”

始終沒轉頭看他，仿佛渾然天的冰冷薄。

“這陣子，謝謝你做的一切，我不尋死了，但我想換個地方生活，你若尊重我，就別再我做選擇。”

說完，黛羚轉過頭，迎著男人深沉的目，雪花簌簌地落在兩人頭上，那一刻，仿佛青瞬間化作了白發。

對視良久，被他手臂強勁的力量猛地拽懷，死死抱住，他不由分說用風包裹住冰冷倔強的。

他的下在的頭頂，姿勢都有些變形，強忍著心的涌，那樣堅決，仿佛要將進自己滾燙的軀。

多日的忍克制，還是在這一刻發。

黛羚沒有掙扎，兩只手無力垂在兩側，聲音從他的膛深飄出，帶著幾分沉悶。

“歐文祖，我祝你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永生永世，都不要再遇到我。”

歐紹文著遠，眼底是嚴肅的決然，在頭頂落下一個悠長的吻，聲音幽沉得仿佛跌進了谷底。

“什麼都可以，但我絕不可能放你一個人離開。”

“跟我回香港，讓我看著你。”

他當然知道這時候放開是什麼后果，又怎麼會允許自己放任不管。

黛羚用力想要掙歐紹文的懷抱，可男人卻地箍著，半點不肯松手。

就在這僵持的時刻，刀手慌慌張張地從石階上跑了上來，臉上滿是焦急之。

“紹文，香港出事了！”

刀手喊道。

歐紹文依舊抱著黛羚，按著的頭埋在自己口，在雪白的天地之中仿佛融為一。他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側了側臉。

“什麼事？”

刀手年紀比歐紹文大許多，平日里格沉穩得很，若不是出了天大的事，絕不會這般沒眼力見，如此慌里慌張地前來打擾。

“卓家凱和劉盈，被人謀殺在家，手下剛剛傳來的消息……”

話音剛落，抱著黛羚的雙臂倏地松一下，隨即緩緩放開了。

僵的軀呆愣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中，一時之間，竟以為自己聽錯了。

黛羚也有些驚訝，這是昨天才見過的那對夫婦……

他的妻子馬上就要生了，被滿是幸福的生活包圍著。

甚至還記得劉盈肚子里孩子的心跳，仿佛還在手心跳……

怎麼會？

“兇手沒有抓到，應該是蓄意謀殺，監控也提前做了手腳，對方有一定反偵察手段，是專業人士。”

刀手一字一句，斟酌著用詞，但每一句還是狠狠刺向了歐紹文的心。

刀手當然知道卓家凱和歐紹文的，老實本分的朋友突然出了這種事，任誰想，都跟他不了關系。

黛羚看到歐紹文緩緩閉上眼，沉默了許久，像是在努力梳理著心翻涌的緒，但一向沉穩的臉沒泄半點慌張。

半分鐘后，他仿佛頭疼裂，著眉心反復捻。

“馬上回港。”

最終，還是隨歐紹文回了香港。

與其說是被強迫，倒不如說自己心里也有著恐懼，害怕某種可怕的猜想真，全程如同行尸走。

落地那一刻，驚恐到了極點，甚至不敢去細想那個可能。

這一天，已經聽到三個人的死訊，一個接一個，那麼湊巧，全與有關。

仿佛詛咒。

回到香港時，已經是后半夜，歐紹文吩咐手下將黛羚送回太平山的別墅，而他自己則馬不停蹄地趕往案發現場。

黛羚回到別墅后，迅速反鎖了門，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滿心擔憂，也不知道擔憂什麼，一個人蜷在墻角，雙臂抱住自己。

漫長的黑夜，因為極度困倦，也昏睡過幾分鐘，卻又在下一刻立馬驚醒。

在那個短暫的夢里，看到定位上的點在這棟房子里緩緩移，最后停在了的房門口，一不。

醒來，全是汗。

屋子里的電話響起，像午夜的鬼魅，突然打破死寂——

這座房子里每個房間都配有電話，號碼各不相同，有線也有外線。

但住的這個房間，這個電話從來沒有響過……

黛羚的心猛地了一下。

生平第一次，如此希電話那頭是歐紹文。

鈴聲急促而突兀，仿佛在催促著，不得不去接一段未知的審判。

黛羚緩緩站起來，著腳，一步一步挪到床頭，低頭看著電話，抖的手指猶豫數次，最終還是拿起了電話放到耳邊。

接起來那刻，沒有說話，屏住了全部的呼吸——

電話那頭同樣是一陣沉默。

一秒、兩秒、三秒……

接著，傳來一個男人極度沉啞的聲音。

“黛羚......”

他像嘆了口氣。

簡單的呼喚里，卻藏著難以言說又極度抑的緒。

一呼一吸，都是他悉骨的氣息。

那一刻，捂住了自己的，閉上了雙眼，像墜無盡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