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長太太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西那瓦家族在泰國基本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然啊,跟陳家勢力不分伯仲,只不過一個白道一個黑道。”
“丘家的人在泰國政府里幾乎占了半壁江山,爺爺是前總理,現任軍區陸軍總司令察邦是哥哥,面上嘛,確實般配的。”
寶莉輕輕扇著風,眼一挑,瞥向部長太太,角含笑。
“你家老爺也有家世顯赫的原配老婆?可還不是對你疼到了骨子里?要真計較這些,那咱們都別活了,才說要放寬心呢不是,別老盯著男人那點破事。”
輕哼一聲,語氣里帶著幾分調侃,緩和了屋里的氣氛。
黛羚放下茶杯,角微微一彎,笑道,“好啦,兩位姐姐,真不必替我打抱不平,我這不還沒被他扔出來嘛,人吶,走一步看一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路又不止一條,對不對?”
寶莉垂下眼,輕輕笑了笑,“你知道我第一次在賭場見你時,心里在想什麼嗎?”
黛羚歪頭看著,示意繼續。
“我就想啊,這個孩不一般,真想和做朋友。”
黛羚抬手輕輕打了一下,嗔笑道,“你這不是如愿了?現在是不是發現,其實我也沒什麼特別的。”
寶莉微微皺眉,語氣卻和堅定,“每個人都是特別的。”
幾個人嘻嘻哈哈一下午,出來時黃昏已落,暮彌漫在空氣里,著微涼的意。
黑勞斯萊斯已然在大門口等候,阿努給恭敬開車門,黛羚順勢鉆進去。
過半開的車窗,朝站在門口隙里的寶莉揮了揮手。
車子匯車流,霓虹在玻璃上映出流溢彩的倒影。
阿努坐在副駕駛,側頭問,“黛羚小姐,咱們回海湖莊園嗎?”
黛羚微微閉眼,著太,聲音低緩,“去朱拉隆功大學,我去運運。”
阿努小心翼翼問,“大晚上?”
黛羚睜開眼,凝視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在家里待久了,想出出汗。”
半小時后,車子停在朱拉隆功大學門口。
黛羚走兩步,阿努就跟兩步,也不想為難他,學校這麼大,難保會出事。
停下腳步,轉,微微皺眉,語氣不重,卻不容置疑,“我就練一個小時,你在門外守著,不要進來,也不要出聲,不然會干擾我。”
沒等阿努回答,已經自顧自地轉,窈窕影寂靜的校園。
因為以前部里,總是最早來,最晚走,手里有了劍道部練習室的備用鑰匙。
門鎖輕輕一響,便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朱拉隆功大學近年大力發展學生的多元化特長,劍道部的練習場地又大又專業,同時也用于比賽場地,像一個小型禮堂。
以前剛來這里的時候,總是常常一個人練到深夜,完全沉浸于這種酣暢淋漓,不任何人打擾的發泄廝殺。
無人打擾,無需偽裝。
索著按下墻邊的燈控開關——
頭頂幾盞大燈依次亮起,像一場舞臺劇緩緩拉開帷幕。
沿著觀眾席間的樓梯,一步步走下去。
紅絨布包裹的座椅在兩側安靜地排列著,空氣里殘留著淡淡的木質清香。
走到聚燈的正中央,停了一會兒,閉上眼,讓自己在這片短暫的孤獨里找回一點清醒,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加奈去世時,還年,許多事都已模糊。
可偶爾,腦海里還是會浮現出母親英姿颯爽舞劍的影,如破碎的影,在記憶深若若現。
賭場里的人后來說起的母親,總會搖頭嘆息,說氣質高貴,不像平民。
只是命不好,被自己男人賣到賭場抵債,大家都很同。
那個年代,賭場魚龍混雜,不像現在這樣政府良好監管,份不明的人和孩子,被當作貨一樣販賣,幾乎是司空見慣的事。
加奈因為中文不好所以鮮和人有流,總是安靜地笑著聽人說話,從不打斷。
也許正是這份溫,使為賭場里有的不惹人厭的存在。
那時候賭場里和加奈關系最好的,就是格潑辣的程玉夢。
程玉夢在場子里做荷,加奈則被大堂收留,專門給日本客人做翻譯。
但因為沒有居留份,屬于黑工,工資常常被克扣,每逢此時,程玉夢就會沖到經理辦公室,和人爭得面紅耳赤。
賭場里的人還說,加奈邊總跟著一個小孩,一個跟一樣被親人賣到賭場抵債的孩子。
因為年紀不大,不能干活,只能做一些場子的雜活,但總溫飽不定,骨瘦如柴。
加奈可憐,總是什麼東西給小黛羚一份也給那個小姑娘分一份,視如己出。
因為那個小孩來的時候穿了一件金魚尾子,大家都喚那個小孩小金魚。
只不過加奈死后,小金魚也徹底消失了,沒人知道去了哪里,再未有人見過的蹤影。
這些事,都是黛羚長大后,賭場里的人斷斷續續告訴的。
黛羚對這位小金魚的印象不深,但每當想起加奈,也總是不自主地想到后來那些人口中的那個小孩。
想到母親的善良,最后換來的悲慘結局。
加奈跳樓的原因,從沒人告訴過為什麼,因為沒人知道。
黛羚換上藏藍練習服,腰間別著一把竹劍,赤足踏上淺黃的木質地板,走空曠的四方場地。
今晚,沒有對手,只有自己的意志。
跪坐下來,仰頭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頭發綁一個高高的馬尾。
靜默片刻,雙手撐在兩邊的膝蓋之上,對著空氣里假想的對手,禮貌鞠了一躬。
然后按著腰間的劍,緩緩起,下一秒,眼神驟然冷冽。
一聲短促有力的喊殺,下一秒沒有任何遲疑,以居合斬起勢,一秒拔劍而攻。
日本武士刀的長刃,對這樣小的形而言并不友好,不好出。
但這樣拔劍的速度練過上萬次,手起刀落,已然了本能,練到跟呼吸一般流暢。
黛羚想象著對手有可能的招式,以迅猛凌厲的連續袈裟斬應對,上斬,下斬,合面斬。
一疾風暴雨般的進攻,將自己至場地盡頭,才終于收刀鞘。
幾招過后,口微微起伏,幾滴汗水順著的額頭靜靜滾落,這一刻,才有了些微的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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