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炎薄微抿，站在原地，靜靜看著霍晚棠遠去的影。

他走到車前，司機為他打開車門。

車上，霍晚棠坐在一側，呆呆的看著車窗外，車線昏暗，他看不清的神。

卻能覺到上那濃重的悲傷。

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又傷了起來。

“你知道嗎，”突然開口，“其實剛才我本沒想著要給蘇安安下跪。”

顧炎進來時，看的眼神，霍晚棠知道他以為真的要給蘇安安跪地磕頭。

“因為有前車之鑒，我知道，即使我真的給跪下去磕頭道歉，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和我們霍家。

但我為什麼看著像是想要給蘇安安下跪一樣。

其實我只是在試探你父母。

然而他們卻沒有一個人開口阻止，他們就眼睜睜看著。

他們不但想要我們霍氏，他們還要踩碎我的脊梁，踐踏我的尊嚴，讓我跟狗一樣，匍匐在你們顧家所有人腳下。”

霍晚棠轉過臉來的時候，顧炎看見已經淚流滿面，眼底是濃重的哀傷。

顧炎頓時心如刀絞，他手想將擁進懷里。

然而霍晚棠卻拂開了他的手。

“顧炎，如果是從前，你可能也只是冷漠的站在一旁，看著他們辱我，你心里可能甚至會想，事先錯的人是我，所以我是罪有應得，活該被他們辱。”

顧炎發僵，嗓子干啞，他想辯駁，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后只無力的開口，“對不起……”

霍晚棠漠然的抬手掉臉上的淚，重新看向車窗外。

車窗外的夜景飛快往后倒去。

“顧炎，我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嫁給了你，嫁進你們顧家。

這些年，我盡了你和你們家人的折辱。

所以，你以后別再對我說剛才那種話了。

我不會原諒你，還有你的家人這些年對我的所作所為。”

顧炎以為他還有機會，他可以彌補過去對的傷害，然而這一刻，他卻深深的到，他似乎，早已經永遠失去了……

車里再次陷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霍晚棠緒稍稍平復了些，又說，“剛才，還是很謝謝你。”

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

剛才如果不是顧炎，和父母還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霍氏也很可能保不住。

他確實幫了大忙。

雖然無法原諒顧炎對的傷害，可他對的幫助，也不能抹殺了。

“如果你真的想謝我，就陪我去趟醫院吧。”顧炎說。

“醫院？你怎麼了？”霍晚棠下意識看向他，上下打量。

“胃不舒服。”顧炎手輕輕放在胃部那里。

霍晚棠其實并不想陪他去。

只是他剛幫了。

俗話說得好，吃人短，拿人手。

現在就有些開不了口拒絕。

最后只能陪顧炎去醫院。

陪顧炎做完檢查，霍晚棠都驚呆了，他看著人似乎一點事都沒有，結果檢查出來，輕微胃出。

顧炎躺在vip病房里打點滴的時候，霍晚棠忍不住說，“你還能忍，看著跟個沒事人一樣。”

顧炎看了一眼，說，“以前我胃不舒服，你一眼就能看出來。”

旁人都看不出來，就能一眼看出。

霍晚棠聽了，剝橘子的手頓了頓，下一秒，又接著剝了，“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

確實，已經不是以前的了。

要是以前，他躺在病床上，比誰都張，肯定忙進忙出，張羅著給他熬營養湯，熬養胃粥。

怎麼會像現在這樣，一點也不張，不慌不忙，悠閑的坐在病床邊，給自己剝橘子吃。

“我了，想吃你煮的小米粥。”顧炎說。

“啊，很晚了，我還回去給你折騰啊。”霍晚棠今天早已經心疲憊了，能陪他來醫院，是真的看在他幫了大忙才給的面子。

顧炎又看了霍晚棠一眼。

從前，知道他胃不好，廚房里總溫著小米粥給他。

他了，或者胃不舒服了，會很張，急匆匆就端出來給他吃。

是真的完完全全變了。

“行，那我先休息會。”他說，他也沒勉強。

霍晚棠覺顧炎神似乎有些落寞，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

他說完，就躺在病床上，閉上眼了。

病房里，一時陷了寂靜。

霍晚棠心里莫名就有種說不上來的覺。

他了，想吃小米粥，他就他家里廚房的人給他做不就行了嗎？

擺出這副了傷的樣子，像怎麼他了似的。

真是的。

哎，算了，看在剛才他幫了，還救了他們整個霍氏的份上，他想吃小米粥就給他煮點好了。

霍晚棠真是恨自己心。

“我現在張姨將鍋和材料拿過來，我在廚房那邊給你溫著點，回頭你睡醒了，再吃。”

“嗯。”躺在病床上的顧炎并沒睜眼，只輕應了聲。

張姨很快就過來了。

霍晚棠很久沒煮小米粥了。

顧炎喜歡吃粘糯的，所以從前做小米粥，水就特意稍稍放一點點。

現在照著從前那樣，給顧炎煮了一小鍋。

調好時間后，出了小廚房。

見顧炎躺在病床上，還安安靜靜睡著。

不打算醒他了。

李叔是顧炎的司機，這會坐在病床邊，守著顧炎。

霍晚棠跟李叔叮囑了兩句，“李叔，我回去了，廚房里溫著小米粥，等他醒了，你端出來給他吃。”

然而剛說完，卻覺手一熱，低頭，見顧炎拉住了的手。

他依舊閉著眼，“別走，今晚留在這里陪陪我吧。”

霍晚棠心里一時不知道是什麼。

從前是住院，求他留下陪陪，沒想到有一天，竟然反過來了，到他求留下陪他。

過了好半晌，最后霍晚棠還是輕輕撥開了顧炎的手。

“不了，我不太喜歡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你好好休息。”

霍晚棠是真的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

躺在病床上，跟個廢人一樣不能的那兩年，真的聞夠了醫院的消毒水味了。

如今一聞，就總會想起那段生不如死的絕日子。

霍晚棠說完，就拎著包包離開了。

聽見關門聲，顧炎才緩緩睜開眼，他盯著閉的病房門，久久沒說話。

李叔站在一旁，覺有些心酸。

他想說點什麼，可是兩人之前的事，他幾乎一清二楚。

他們太太，其實是真的吃了太多苦了。

現在兩人變這樣，只能說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