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小可汗的這一長段話，對來說有些難，確實聽不太懂，但能從他神中看出，這是對自己的嘲諷。

因著剛剛小可汗的那番話，沈桑寧從大孟帶來的譯者荀辯已經不聲地站在了沈桑寧的後。

此時，荀辯微微低頭，對沈桑寧大致講了一番剛剛的況，又翻譯了烏烈的話。

沈桑寧明白了，烏烈這是在替自己打圓場，證明作為西涼王後，并不是一個不懂軍機政事的閨中子，而只是不太通西涼話。

反正小可汗不會說大孟話，自然也不可能與沈桑寧用大孟話進行通。

小可汗聽明白他的意思，又見沈桑寧後的譯者，像是猜測得到驗證一般，輕蔑地笑了一下。

蘇勒開口了：“王後來自大孟，短短幾月，不通西涼話很正常。”

“倒是漠族派來的使者，一人群激，一人同樣一言不發——”他的眸子已經盯在了那位臉上有刀疤的男子上，“是不是有些奇怪？”

“對嗎，真正的小可汗。”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驚詫和鄙夷的目紛紛落在那個男人上。

待看到那男子眼中的鷙一閃而過，衆人又紛紛嘆，王上的觀察力是一等一的好。

真正的小可汗見瞞不住，站起來，朝蘇勒微鞠一躬：“看來還是瞞不過西涼王的眼睛。”

“只是過于拙劣罷了。”蘇勒笑道，“你挑來作為擋箭牌的人還算機靈，只不過，他的手上有厚繭。那是常年握持兵留下的，但我聽說，漠族小可汗長于排兵布陣，變化游走，倒很參與一線的戰事。”

小可汗皺了皺眉，如此細致又準確的描述，看來西涼王已經把他們漠族的況得很徹了。

他一向喜歡于幕後，持大局，如今被蘇勒一語道破份，迎接著衆人或鄙夷或嘲諷的神，倒如同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了服一般，非常難堪。

這場外辯論的勝機，就在蘇勒點破這一層的時候，便徹底傾向了西涼。

烏烈心頗為不錯，撚起桌上一顆葡萄放口中，吃完後，這才慢條斯理道：“我說呢，你這位使者雖然大膽，但說話倒是真的得罪人。原是武將出，無一丁點謀劃的經驗，這我倒能理解了。”

今日西涼方在場落座的將軍們，既親手拿刀劍殺過敵人，也參與過後方作戰的策劃，堪稱能文能武，烏烈此話一出，全場只有那位使者一人被準背刺。

他的臉騰的一下黑了，若不是還顧忌著小可汗，恐怕當即會拔出隨攜帶的武來。

“我們今日既是來議和，大家就沒必要對我帶的使者口誅筆伐了吧。”小可汗看向蘇勒。

“是。”蘇勒應了，“不知你們有什麽條件？”

“很簡單，萬兩黃金，百石糧食，并且，漠山周圍方圓二十裏均為漠族地盤，西涼不許進。”

漠族作為一個人口并不算特別多的民族，要價倒是很貪婪。

蘇勒的表沒有變化，一雙金眸盯著小可汗，在觀察他是否留有談判餘地。

胡塞開口了：“小可汗怕是忘了，漠山原本是西涼的地界。”

方圓二十裏，那正是漠山雪水融化，滋養草地最為沛的地方，很是富饒，不能輕易讓人。

“談判，總是要讓步的。”小可汗道，“若是西涼王不願，我方也可再想一個折中的法子。”

蘇勒敏銳地從小可汗的臉上察覺出了不懷好意。

他一瞬間便警惕起來。

但小可汗卻道：“容我們再考慮考慮，畢竟，這對我們來說，也是很大的讓步。”

蘇勒看了他一會兒，揮了揮手：“既如此，先用膳。”

烤好的類被宮人們紛紛端上來，但此時談判懸而未決，在場的西涼人倒都沒什麽心進食。

沈桑寧也如此，知道自己今日因為不通西涼話了嘲諷，更是食不甘味。

烏烈的話為掙了臉面，又難以驗證，這才沒有被穿，事實上，就算用大孟話，沈桑寧也很難對政事和軍事說個所以然。

作為大孟生慣養，除了每年一兩次的節假可以去走走之外，幾乎再也沒有機會離開宮門。

看著反複翻著那塊，卻懨懨地只能小口小口吃下去的樣子，蘇勒手中的竹箸停了停。

隨後，沈桑寧聽見他用西涼話，低聲的，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寬：“公主，沒事。”

愣了，看過去，那雙金眸又恢複了先前的溫和，倒像是前幾日那場爭吵完全沒有存在過似的。

“......嗯。”沈桑寧點了點頭，忽堅定了心緒。

已經決定要做好這個西涼的王後。

若是公主，遇到此此景大約可以趴在父皇和母妃的懷裏哭一場訴說委屈，但此時為王後，自得撐起屬于自己的那一片天。

直到用膳完畢，漠族都沒有再提出折中的條件。

蘇勒為他們指了一空置的宮殿，讓宮人帶著他們前去。

兩位使者的影消失，先是烏烈冷笑了一聲，再是古麗往旁邊啐了一口，接著，所有人的面上都出鄙夷。

“已是強弩之末，竟還如此惺惺作態。”

“放他們好吃好喝地待在西涼，已是我們寬和，照屬下說，大可把他二人都殺掉，再將頭顱送回他漠族去。”

“漠族小可汗竟是個頭烏，躲在屬下後，算什麽本事？”

“怕不是因為臉上刀疤太恐怖，所以自慚形穢了吧？”

蘇勒掃視了一圈，淡淡道：“行了，大家今日辛苦，先退下罷。”

“若漠族提出了新的條件，本王會再召見大家參議。”

他又看向沈桑寧，改了大孟話：“公主今日也累了，雲岫，帶你家公主回去。”

雲岫連忙點頭，扶起沈桑寧，從偏門先行離開了。

荀辯也跟著退下，一路上，將今日殿中之事講了個完全。

沈桑寧徹底搞清楚了來龍去脈，也覺得漠族貪心有餘，只是不知他們所提的折中的法子到底是什麽，有些擔憂。

荀辯和雲岫便都勸道：“無論如何，那是西涼王和臣子們要討論的事。索與公主無關，便不要再多想了。”

漠族住進殿，起居與西涼宮人無異，只是一直沒提所謂的折中法子，倒是沉得住氣。

蘇勒看得清楚，他們想等西涼先按捺不住，主去詢問，如此漠族便可占據更多談判優勢。

自然不會遂了他們的意。

他一邊不聲地等待漠族的談判，一邊，又發信告訴姜暨，加了對漠山的包圍。

終于，在五日後，胡塞走進正殿，對蘇勒上：“王上，小可汗想見您。”

“讓他進來。”蘇勒道，“看看這花了五日想出來的，究竟是什麽折中方案。”

小可汗與使者一同走了進來，先給蘇勒行了個禮，隨後在一旁坐下。

“那日宴會中，我們提起的議和方案，不知西涼王如何想？”

蘇勒正襟危坐：“本王想聽聽小可汗拿出的新方案。”

小可汗笑了，因為臉上刀疤的緣故，這一笑，那長長的刀疤隨著面部和褶皺的變化凹凸起伏，倒像是一條可怖的長蜈蚣，盤在臉上。

“折中方案其實早就想好了。只是一直未呈給西涼王。”小可汗道，“只是因為，想西涼王無法接。”

蘇勒眸子一瞇，絕佳的察力幾乎讓他在觀察到小可汗表的一瞬間，便知道這人在想什麽了。

他的左手握，表面依舊不聲：“說說看。”

三個字，顯然，小可汗再賣幾個關子，蘇勒的耐心就會徹底消失殆盡。

“折中方案便是，上次提到的黃金、糧食、地界，都可以減一半。”小可汗盯著蘇勒，出一個勝券在握的邪惡神，“只不過，我對西涼這位遠道而來的王後很興趣。”

蘇勒眼中出冷。

“實話實說，在西域荒涼之地，此等人實在難得，我一見傾心，我用來換黃金糧食等，供我帶回漠山好好賞玩，也算值得。”

蘇勒還能耐住怒火的最後一句話是：“漠族難不沒有人了嗎。”

小可汗出驚訝的神，臉上的刀疤也跟著蠕起來，看著有些惡心：“漠族有人，但是這麽的，不可能有啊。”

“西涼比漠山富庶，我見西涼子大多熱奔放，容姣好，雖與王後比還是差了些，但西涼王若是想要，必定能比我有更多的人。”小可汗豎起一手指，“我就要這一個細皮的滴滴的人，為我一個接一個誕下四五子嗣，失去一個人便可換回千兩黃金，這樁易于我于您，都是賺的——”

話音剛落，小可汗忽覺脖子一涼，接著，他眼中的世界天翻地覆，竟像是直接被拋擲了出去，耳邊傳來刺耳的尖聲，面前撲上來一個人，是他帶來的武將使者。

下一瞬，他面前的武將使者的頭顱也被斬落，兩鮮自項上噴湧，融為一，將地面染恐怖的暗紅。

武將使者的抖了兩下，便倒至一邊，意識徹底消失之前，小可汗只看見了一雙令人遍生涼的金眸，蘇勒站在那裏決了他們，如同來自地獄的使者。

隨後，他拿起桌上的帕子隨意了刀，那沾滿鮮的帕子被輕飄飄地摔在兩之上。

蘇勒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