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沈桑寧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盯著他看，輕咳了一聲後移開了目，接過手爐：“無事，這邊的皮很暖和，這幾天我睡得很好。”

“那便好。”蘇勒聞言，起將床榻邊的紅燭吹滅。

一的紅燭滅掉，室便一寸寸暗了下來，最後之餘床頭的兩最最長、雕刻著鴛鴦圖案的紅燭還亮著。

火焰的在他周遭暈出一片金燦燦的。

“雖然讓他們走遠了，但卻還能看得到。”發現沈桑寧盯著自己，又有點戒備了，蘇勒耐心解釋。

如果發現王上的殿中并未滅燭，必定會有所議論。

“好......那現在？”昏暗的加重了曖昧的氛圍，沈桑寧往榻上了。

“外人會以為我們正在圓房。”蘇勒道，“睡吧，公主。”

圓房兩個字被他直接說出來，仿佛和吃飯睡覺一樣稀松平常，沈桑寧僵了僵，起坐在鏡前，開始拆這一頭的珠翠。

頂著這麽重又麻煩的東西，是不可能好好睡覺的。

蘇勒就這麽看著。

今天的發髻是娜依盤的，是不太了解的西域的發髻，因此拆解時便有些困難。

沈桑寧只能偏著頭，艱難地在鏡中定位，然後頗為緩慢地拆解發髻。

先是擋在面前的流蘇冠被拆下來，的眼前終于不再有遮擋。接著是一支支簪子，被放在臺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原先的作還算順利，而蘇勒看著，只覺得人這一頭的發飾當真十分麻煩，還好只有大婚這一次會如此隆重。

而且......戴著很好看。

蘇勒正這樣想著，卻見沈桑寧好看的眉皺了一下，原是一支在後面發髻中的簪子被烏發牽扯住，拔不出來了。

沈桑寧原是不打算求助男人的，剛剛用力，便不自地“嘶”了一聲。

最後，尷尬地看向蘇勒。

對上的目，蘇勒起了。

他就站在後，因此可以清楚地看見簪子是怎麽被烏發卷住的，而沈桑寧的手此時還握著那簪子，進退兩難。

蘇勒執住簪子：“松手。”

“公主，松手。”

沈桑寧乖乖收回手，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頭上的牽扯便消失了，蘇勒輕輕松松地幫摘下簪子，然後放在臺面上。

這便是頭上的最後一發飾。取下來後，的烏發便如水一般垂落下來，發上好聞的香氣驟然漫卷。

蘇勒頓了頓，重新坐回榻上。

沈桑寧理好了自己的頭發，站在男人面前，這樣披頭散發的樣子讓有些赧，仿佛真的馬上就要與男人同床共枕一樣，已經不敢看他。

蘇勒失笑，心說自己是真的被當洪水猛了。便道：“今夜你睡床。”

“那你呢？”沈桑寧眨了兩下眼睛。

“鋪兩層皮在地上。”蘇勒道。

他不以為意，帶兵行軍的時候，更加凄苦的環境都待過。

沈桑寧卻抿了抿：“不行......你也來榻上吧。”

蘇勒挑眉：“公主現在不怕我了？”

沈桑寧已經讓出了一點位置，讓西涼的王睡在地上，自己也沒辦法在榻上睡得安穩。

聽了他的話，沈桑寧臉紅了紅，直道：“上來。”

蘇勒的勾了勾，那雙金的眸子裏多了些緒。

沈桑寧用最快的速度鑽進被褥中，打算今晚就這麽和而臥。

一個時辰後。

“公主？”蘇勒睜開眼，借著一整晚都不會燃盡的紅燭，無奈地輕喚。

沈桑寧沒有。

的是蜷起來的，也正因為如此，占據了蘇勒大半的位置。

或許是多年行軍的原因，蘇勒夜晚的睡眠向來是不安穩的，因此，當冰涼的膝蓋頂上他的腰，邦邦的讓他立刻睜開了眼睛。

“桑寧。”

這次，他了的名字。

沈桑寧還是沒有，只是眼睫了。

蘇勒看著，最後沒有把醒，只得作罷。

為了遷就，材高大的男人只得把自己也擺一個別扭的姿勢。

他往外看了一眼，正好可以在窗前看見彎月，蘇勒借著月亮的位置大致判斷了現在的時間，然後他發現，居然一個時辰過去了，沈桑寧還沒有把自己捂熱。

但即使這樣，的本能是把自己蜷起來，而不是往被子裏的熱源——他的上，靠過去取暖。

蘇勒輕輕起，將原本搭在二人上的，被褥最上面一層的皮折疊起來，全部搭在了沈桑寧的上。

沈桑寧小，那皮又寬大，所以即使折疊，也可以蓋住的子。

覺沈桑寧的呼吸勻長，蘇勒重新閉上了眼。

這一次，他竟睡到了天亮。

蘇勒微微皺眉，這種形對于一個平常天不亮就會自然睜開眼的人來說，太過稀有。

他只能解釋為，昨夜宴席上飲了酒，雖然不至于讓他醉，終究還是助了睡眠。

他看著旁的沈桑寧。

的姿勢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尋常，普通的平躺姿勢，大約是子慢慢熱起來，便也不需要像貓兒一樣蜷一團了。

依然睡得很好，好到蘇勒會覺得這個人是不是太過缺防備心。

盡管自己昨天一番陳詞，知道了自己與母妃的淵源，但若是他說的假話呢？也會這樣毫不遲疑地相信嗎？

若說這話的是其他人呢？也會相信嗎？

蘇勒看了一會兒人的睡，最後，他輕手輕腳地起，披上外袍和大氅，推開了門。

殿外早已是焦急等候的宮人們，還有沈桑寧帶來的兩個婢。

見他出來，這兩人表面上跟著宮人們一同行禮，實際上眼睛卻想越過他，拼命往殿裏看。

滴溜溜的警覺擔憂眼神，在其他低眉順眼的宮人中顯得格外明顯。

蘇勒沒有生氣。甚至想，還好邊還跟著知心的奴婢，不至于孤苦伶仃一個人遠嫁西涼。

沈桑寧在玉京是什麽狀況，他也大概知曉。

其實單就被當今的大孟皇上毫不憐惜地送給西涼，就知道在玉京并不好過。

他只道：“王後還在睡。不要打攪。”

聽了“王後”這兩個字，衆人都知道這是什麽分量。紛紛點頭應道：“是。”

“若王後醒了，你們送點吃的進去。”這句話是對柳絮和雲岫說的，然後他看向宮人們，“其他人不必在這裏等，散吧。”

柳絮和雲岫有些詫異，按說第一晚圓房後，喜婆是會去查看一下床榻，看看有無落紅的。

怎的把喜婆也支走了，只讓們兩個在這裏候著？

奇怪歸奇怪，但柳絮和雲岫是很願的，們怕沈桑寧昨晚被王上折騰得不輕，才會睡到這個時辰，醒了恐怕會覺得不適，或者委屈。

若是再被一個外人檢查床榻，瞧瞧落紅這種事，恐怕會更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