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硯攥了微涼的手指,語氣平和道:“怕你聽了傷心,你此刻不就傷心起來了?”
“我是氣你不告訴我!”
宋硯笑嘆道:“也沒有不告訴你,我都寫在信裏了。還記得原來約好了要互相寫信的嗎?我寫了七十三封,我猜猜,你有我一半多嗎?”
“我……”柳箏噎住了話,轉而問,“寫的什麽?”
“什麽都寫了。每次傷,疼得要死過去的時候,就很想給你寫信。每到那時候我的心思就變得惡劣起來,會想要是你在我面前,看我疼這樣子,一定會心疼得不得了吧,所以寫了好多可憐的話……回去你看的時候,別太擔心,大半都是被我誇大了的,你也知道的,我偶爾會稚。而且也都過去了,那些傷早已好了。”
本沒全好,有的堪堪結痂而已,昨晚見他鼓脹繃起的,都怕他會繃裂了傷口,幾次勸他別過了火。可這麽一勸他還以為小瞧了他,不但不收斂還越來勁兒了。
但柳箏也懶得和他計較了,那麽長時間不見面,也想他呀。
“你若想以後都住在這裏,當然可以的。不過該收拾的人也得給收拾了,章鶴實在過分,竟真對你起了殺心。如果我當時接到消息後哪怕是多一分的猶豫,都可能救不下你。我回來得還是晚了些,到底讓你了驚。”宋硯將手掌放到心口上,著平穩的心跳,“我想和你長相廝守,不管旁人,誰都不管。我不想再想你想得狠了的時候竟只能催自己睡,去夢裏見你了……看不到你,我沒有一刻是真正放心了的。”
“那場面是嚇人的,但也還好啦,反正現在我們都沒事啊。”柳箏覺得有點冷了,地上到底寒氣重些,就往他懷裏湊了湊,擡眸道,“天注定我們要在一起的,你看,讓你掐準了點兒來救下我。我們一定能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宋硯看著眼中倒映著的星與月:“嗯,天注定的。”
宋硯怕躺久了涼,柳箏怕寒氣侵對他傷勢恢複不利,兩個人都沒賴太久,躺一小會兒便起來了。
宋硯解了外衫給披上,兩個人肩膀著肩膀,一路慢慢走回去。不遠的廊下亮著六角宮燈,宋硯指間挲著的腰,同咬耳朵道:“明日我們帶了毯子來如何?”
“你也喜歡這樣看星星?好呀,這樣免得著涼。”
“席地幕天,也適合做些更親的事。四野沒有人,我們可以全無顧忌。”
柳箏笑容微僵:“這和,和山中野有什麽分別?”
宋硯嗓音裏帶了點蠱的意思:“分別是,我什麽都依箏箏的,箏箏也會照顧我的。我們當然與禽還是不同的。”
眼見離廊下越來越近了,那還守著不人呢,柳箏移開視線,臉龐微紅。
見不願,宋硯不再逗了,親了口臉頰:“走吧,回去換信看。我一定看得慢慢的,一字不落。”
“明天不行,再過幾日吧,等你傷全好了我們再來。”
“嗯?來哪?”
“跟我裝什麽傻,”柳箏拍他一下,咬了咬,低聲音道,“但要注意著不能被人瞧見,不然我還是會很不好意思的。”
宋硯愣了片刻,反應過來說的是帶毯子來那樁事,臉也驀地紅了。柳箏見他這副眼神躲閃,笑容卻害又曖昧的樣子,拿胳膊肘了他一下:“你有多孟浪世上還有誰比我更清楚?什麽。”
宋硯抱握了的胳膊肘,一邊走一邊往上黏過來:“就是啊……但越是于去做的事,做起來才能有趣千百倍。”
這話越說越不著邊際了,柳箏推開他,一下子跑開了。
宋硯著跑到長廊底下叉腰揚下的樣子,啞然失笑,照舊慢著步子走。
柳箏等他一會兒,見他久不過來,又忍不住跑回去跟他一塊兒走了。
兩人回到宅邸事還在談著一會兒要互換書信看,結果才到府門前,就有輛馬車朝這方向趕來了。柳箏一驚,下意識擡頭去看宋硯,宋硯驟然松了與握的手,回要走:“我出去躲一躲。”
在蓮花莊能坐馬車出行的,除了他們,就只有雲韞素了。
柳箏一把抓住他:“躲哪去?天都黑了。”
“哪裏都能躲,明日等人遞了信我再回來。”
“別躲!”柳箏回頭讓人立刻把宅邸裏的燈都吹滅,晃著宋硯的手臂道,“天黑著呢,認不出來你的。早不記得侯府裏的事了,只要我們不提就不會有事。”
“我不該見,原本我就不該進這莊子……突然見面只會傷了。箏箏,沒事的。”宋硯抿出一點笑意,了的頭發,“明早我一定盡早回來,不會躲太遠的,你放心。”
“你就是躲,如今也躲不了一輩子了。你知道阿素一個人住在這莊子裏很缺朋友嗎?又沒有父母親族,所以一見著我就很喜歡我,每天都要和我賴在一。還常向我問起你,問我郎待我好不好,何時回來,回來了會不會就把我從邊徹底搶走了。你說你躲得了一輩子嗎?”
“……躲一時算一時。”
柳箏攥了他的手腕:“有我在,你有什麽好怕的?聽我的,這一次就別躲了。”
天黑得看不清他的神了。但他一偏頭,嗓音裏的哽咽便清晰了起來:“箏箏……我怕。”
柳箏心中也浮起了酸,輕輕環了他的腰將他抱住,臉靠著他的肩膀,手拍著他的脊背:“阿墨,怕也沒關系的。你可以躲在我後,有我在,不會讓你傷心的。”
許多難以言說的緒都在這句話裏頃刻散去了,宋硯輕輕點頭。這時馬車急停了下來,跑得滿頭大汗的蘇莊頭趕跑上前來,見他們抱在一起又趕退了回去。
車廂裏的一手一下拂開車簾,驚喜地看向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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