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都吃完了,三人一起收拾,宋硯拿過柳箏手裏的碗筷,說給他和馮策就好,柳箏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拿著花箋匆匆上了樓。宋硯聽腳步聲漸遠,垂眸不語。
馮策想安他兩句:“爺,你別不高興嘛,畢竟咱和柳娘子認識還沒幾天呢,有些話要避著我們說,那再正常不過嘛!”
“我知道,我沒那麽不懂事。”宋硯把碗筷放進木盆,往院子裏走,“……但我就是不高興。”
馮策撓撓頭,打水上來跟他一起洗:“那要不您主問呢?”
“我再等一等。也許箏箏會對我說的,說有點喜歡我了的。”
只怕這點喜歡的份量在心裏太輕太輕了。
柳箏上樓進了姥姥的屋,把門栓起了,坐到床邊給看花箋。
王初翠嘟囔著:“我不識字,你給我看什麽呀,快說啊,到底怎麽了?”
柳箏挲著花箋上的鏤刻竹紋,輕聲道:“國公府要辦賞花宴,先生要我和尋真一起去,章府的幾位眷也會在場。”
“國公府?哪個國公府?”
“定國公府。”
王初翠驚而掩:“定國公府啊……怎麽就這麽巧了。”
柳箏不曾對說過宋硯和章鶴的關系,要是說了的話,大概率會勸通過宋硯去認識章鶴,從而認親。柳箏也的確過通過宋硯打探有關章鶴的消息的念頭,但至今也沒對宋硯過一個字。他們之間的,還沒深到可以無話不談的地步。
實際上他們也沒互相談過什麽,不知道他家到底怎麽了,他也不知道的過往。柳箏并不好奇他在國公府的經歷,只是有于他母親的際遇,因而對他有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意思。
“你說,那個兇的老夫人,知道宋爺在咱們這住著嗎?對他管那麽嚴,一定不許他在外過夜。你這一過去,別是羊虎口吧。”
“那我不去了?”
“可是,你不去的話,這機會也太可惜了。見不到你父親,見見你的幾個姐妹也是好的。還有你那個主母,你總要知道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你還想著讓我跟章鶴認親麽。”
“……認不認的是其次,你多了解了解唄。你先前不也說自己好奇他們都是怎樣一群人的嘛。”
柳箏不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還想查查娘到底是怎麽死的。只是這太難查了,牽扯著各方利益,連先生也勸放棄。如果查出來果真是顧家的手腳,那先生一家多也會牽連……
柳箏決定還是先聽先生的話,七月七和們一起去赴宴。走一步看一步吧。
柳箏從姥姥的房間出來,回了自己屋。放好花箋後,換了衫睡午覺。心裏七八糟的事太多了,翻來覆去睡不著。
床頭櫃和花房前的小幾上各放了一只冰鑒,正縷縷地冒著涼氣。柳箏視線上移,看到自己那件已快被風幹了的小。柳箏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會兒想到宋硯故意親手心,一會兒想到自己捂了他的眼睛。他的和睫都掃得手心一片。
他的確長得好看,格中又有那麽一點可。他是個很好的人。收他做郎,似乎沒什麽不好的。
不過短短一天而已,就改了主意。到底是因為他人太好了,還是因為本就心志不堅呢?柳箏伏在枕頭上緩慢眨著眼。
很快就否決了後者的判斷。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麽,從前知道,現在知道,以後也不可能忘記。那就是因為他人太好了吧。柳箏回想這些年,沒見過這麽真摯純粹的人。
睡完午覺,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柳箏洗了把臉,準備先把那兩株海棠樹種上。心裏想著事,宋硯心裏也想著事,挖土填土半天,兩個人都沒怎麽說話。
第二棵也順利種下了,柳箏蹲下整理植株表面的土層,宋硯在面前蹲下,學著的樣子篩土埋土。
“你明天要出門嗎?”宋硯還是問出口了,“要去見你的先生和師兄妹?”
“嗯。”
宋硯等半晌只等來這一個字,心裏莫名委屈起來。可他連個名分都沒有,何來資格委屈?
他聲音發悶:“能帶上我嗎?”
“你去幹什麽?”
顧師丈在朝中任言,素以剛正聞名,一直十分忌諱人往來,別說柳箏平時都不敢輕易去見羅先生了,就是羅先生自己也因他的緣故很出門,只能在家中等著兒們游歷完回來了把一路上的所見所聞說給聽。
宋硯既是國公府世子,又是刑部的什麽什麽,怎麽可以招呼不打一聲就帶他過去。
“……你一去一天,我便了與你相的一天。我會茶不思飯不想,一直記掛著你的。”
柳箏拍拍剛填下去的土,笑了:“你也說了只是一天而已啊,上午去下午就回來了,有什麽好記掛的。”
“你不喜歡我,所以不明白。喜歡一個人,就是會一直一直想著。你一出現在我面前,我眼裏就再容不下其他了。”
“是嘛。”
“帶上我好不好,我可以保護你,我躲起來,不讓人發現,也不會給你添的。”
“你這麽想去,到底因為什麽?”柳箏停了作,看著他的眼睛,“你在擔心什麽?我去的是我先生家,怎麽可能會有危險。”
宋硯理著手上的黏土,半晌不語。在柳箏繼續弄土時,他垂著眼,聲音低沉:“……我吃醋了。”
柳箏迷茫了:“吃醋?你吃誰的醋,為什麽要吃醋?”
“你早上還說有一點點喜歡我了的,我……”宋硯拉了的手,按著的手心,“你與你師兄認識多久了,他長得有我好看嗎?才學有我高,功夫有我好嗎?”
“好多年了,我們小時候總在一起玩。”柳箏又想起那年他們三個一起爬牆頭的事兒,看向宋硯的目裏多了幾分別樣的意味。誰料得到他們那時得躲著看的小世子如今正紆尊降貴地幫種樹呢。
還百般央求著要做的郎。
宋硯更失落了:“我比不過他,對吧。”
“跟他比?我和他七八年沒見了,誰知道他現在長什麽樣。”柳箏不以為然,“就記得他煩人的。”
宋硯眼睛裏一下漾出了笑意,握了的手:“我不煩人的,對吧?”
柳箏沒說話。
他不煩人?他早上的時候剛把氣了一回。
但好像也不是那麽氣。
就是很煩自己在別人面前臉紅,他故意逗,把臉逗紅了。
“原來你嫌我煩麽。”宋硯的手僵了僵,“我是煩人的……”
柳箏回了神:“我沒說你煩人。”
“你這樣說,我真會這樣相信的。如果你嫌我煩,說出來我都可以改掉。”
柳箏看他這樣子就想笑,手掐了一把他的臉:“我煩你總賴著我,這你可以改掉嗎?”
驟然被起了一邊臉,宋硯茫然地擡起臉,委屈起來:“這怎麽改得掉,除非我不喜歡你了,我怎麽可能會不喜歡你。”
他還當真了。
柳箏又把他的臉髒了,一看他髒兮兮的就覺得好玩兒,兩只手上來一起:“你自己想辦法咯,還得我教你啊?”
宋硯被得臉痛,趁勢摟住了的腰,將臉上頸側:“我不要改,我一定要賴著你,你煩也沒用了。你明明不討厭我賴你的,你說你有點喜歡我了的……你以後只會越來越喜歡我。箏箏,你會喜歡阿墨的,會像我喜歡你這樣喜歡我的,會的。”
他越說越傷心了,好像不是為了說服,而是為了說服他自己。
柳箏被他這樣抱著,只能環住他的脖子支撐。互相得太,幾乎能從他的溫中到他的難過。
柳箏被他弄得有點心了。
拍了拍他的背:“我逗你的,我沒有嫌你煩。你好的。”
宋硯蹭脖子:“……這樣也不嫌嗎?”
柳箏覺得脖子,脖子一便覺得上半有點兒發,忍不住想躲。
宋硯又蹭了蹭,嗅的氣息:“嫌不嫌?”
“……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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