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油滋啦滋啦地響，空氣里帶了淡淡的焦香味。

手機響了兩下，許辭音點開，是工作群里，老板在@全員。

以為他又要發表什麼長篇大論，剛想退出去，下面突然蹦出個紅包來。

詫異地睜大眼，嘆鐵公終于拔了，許辭音面上矜持，手上作一點都不慢。

臉上映出紅——

［老板發出的紅包: 2.43］

“......”

看下面有個同事領到了二十幾塊，許辭音更煩了，把手機往上一扣。

頭頂突然傳來一聲笑。

很短暫的一聲，像是被按下暫停鍵，戛然而止。

許辭音抬眼去看，見裴璟抿著角，正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扭過腦袋，刻意避開的視線。

“你笑什麼。”

裴璟裝模作樣地把頭轉回來，無辜地沖眨了眨眼。

“沒笑。”

本來就煩，許辭音懶得搭理他，往沙發另一側挪了挪。

裴璟立馬跟過來，翻臉比翻書還快，跪認錯。

“只是不小心瞄到了。”

許辭音劃了兩下屏幕，看紅包都被領了，手氣最佳搶了五十多，下面的人大多數都是十幾塊，就一個兩塊四三孤零零掛在那。

幽怨地把手機遞到裴璟面前，躺平任嘲，最后得出結論。

“幸運湯圓一點都沒用。”

裴璟看了幾眼，搜腸刮肚地安。

“起碼......起碼不是墊底，那不是還有個一塊三的。”

許辭音一個激靈坐起來，湊到裴璟旁邊。

搶一塊三的是劉蕓。

頓了頓，看了眼裴璟，最后得出結論，幽幽開口。

“原來，這不是運氣差。”

裴璟好奇抬眼。

“那是什麼？”

許辭音語氣篤定。

“是魚的代價。”

反正左右都是等，許辭音干脆劃開手機，跟裴璟吐槽群聊里的煩人同事。

“就這人，之前有個項目，明明是他們部門的對接出問題了，最后甲方那邊不滿意，死活把鍋甩我們頭上，最后我們整個部門，一個人扣二百......”

看憤憤地把聊天記錄翻到被扣工資的那天，是去年的十一月份，裴璟垂眸，仔細想了想。

那時候他還沒做手，兩人整天賴在一起，但從來沒跟他說過這些。

裴璟再一次明白，之前自己想變回傻子的想法是多麼稚。

在他記憶里，那是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但對于呢？

裝修力、經濟力、買菜雙份、做飯也得雙份，每天自己通勤就很累了，還要捎帶著他。

那時候，如果沒有他，自己一個人，肯定能過得更好。

生活充實，有小貓陪著，有安之，還算滿意的工作，家庭幸福，有知心朋友......

“音音......”

許辭音正忙著跟劉姐聊天，隨口應了一聲。

“嗯？”

裴璟聲音有點低。

“如果重來一次，你還會帶我回家嗎？”

許辭音停住打字的手，轉過頭，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這個每天優寡斷的男人。

“之前下的那幾部電視劇，你還看著呢？”

裴璟不死心，把的臉轉回來，認真道:

“我沒開玩笑。”

正好劉姐要去吃晚飯，許辭音放下手機，往沙發上一靠，慢悠悠開口: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后悔藥，要是能反悔，我肯定......”

之前總是在上掛著跳槽跳槽，但真要說起來，許辭音突然發現，一路走到現在，確實也沒什麼可后悔的。

裴璟屏住呼吸，見半天沒說話，便著急問道:

“肯定什麼？”

許辭音抬頭看他。

“肯定把你送回救助中心。”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聽到這句意料之中的答案時，裴璟還是把臉別過去，背對著許辭音，道:

“反正，也沒有賣后悔藥的。”

大過節的，不興惹人哭，許辭音逗兩句就趕剎車。

“哎，我逗你玩的。”

裴璟轉過腦袋，直勾勾看著。

許辭音有點驚訝。

“沒哭啊？”

裴璟莫名有點驕傲，矜持道:

“當然沒有。”

許辭音坐起，看他一眼，追問道:

“哎，你剛才，是不是想聽我說那些什麼不后悔，不離不棄，看到你還是會選擇帶回家的鬼話？”

裴璟幅度很小地搖頭。

“我知道，對于你來說，我是負擔。”

“你不撿我也沒關系，我跟著陳五在小區當保安，每天給你看家。”

他突然換個路子，賣起慘來，許辭音心里莫名有點不是滋味。

“好好過個節，說這些干嘛，你是能穿越還是怎麼的。”

裴璟往面前湊了湊，垂頭喪氣道:

“我就是覺得，如果沒有我......”

許辭音從口袋里出個牛糖，是包湯圓剩下的。

隨手撕了撕糖紙，塞進裴璟里。

“閉，再賣慘，今晚就把你扔在這吸甲醛。”

糖在里化開，甜滋滋的，裴璟低頭，含糊不清地追問。

“音音，你是不是不后悔——”

許辭音覺得他啰嗦死了，劃拉兩下手機，頭往門前看了看。

燈里還有一小半的油，估計得再點一會。

裴璟到頸邊，安安靜靜的，在心里默默琢磨。

趙鈞說的果然對，一個人就是要從的視角看事。

還有，死皮賴臉和賣慘果然很好用。

想到這，裴璟有點不自在，開始默默安自己。

這也不能算賣慘吧，正常流而已，主要是因為音音心，音音心里有他，他心里也有音音。

出手機，看著四個孤零零的聯系人，裴璟抬手，突然拉了個三人群。

許辭音抬頭看他。

“你點錯了？”

一千多公里外，趙鈞猛地從沙發上坐起。

問號都沒來的及發出來，突然，屏幕上彈出個紅包來。

“搶到沒？”

裴璟湊過頭去。

許辭音看神經病似的看他。

“一共三個人，你發了三個紅包，你說呢？”

“你是不是運氣最好的？”

許辭音矜持地把手機遞過去，順便吐槽。

“你自己手機上又不是看不到。”

看了眼金額，裴璟很滿意，抬手把搶完紅包的趙鈞請出群聊。

許辭音還沒反應過來，剛想問他那人是誰，手機屏幕突然亮起。

低頭看，表突然怔住。

有人給打了微信電話，還是個萬年沒聯系過的人。